路樵与张蓦紧张对视一眼,路樵慢慢地摇了。张蓦会意,俊脸铁青,却极力压了那一腔几欲破胸的怒火。他们身上都各有一把,可这种情况如果掏硬闯的话,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想打电话叫警察你想都不用想”
有一道怒喊声在一片嘈杂中拔了出来,前面四人马上转头。只见万屏有个年轻职员正被几个村民推搡,手机转眼就掉在地下四分五裂。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想要非法禁锢是不是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那十几个早就憋了满肚子气的员工立即有几个就冒出了头,厉声喝问。
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可收拾。宁绒心头似有千军万马踏过。
紧接着,远远又传来了几下清晰的“哐啷”“哐啷”的声音,像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宁绒还在茫然,张蓦和路樵的脸色却是变了,路樵看向宁绒,说:“他们把车砸了”
宁绒和一旁的董芳意脸上刷地白了。宁绒的手无意识的紧攥成拳,虽然这几个月几度犯险,可现在,还是有种不受控制的惶惧像病毒一般漫过全身。她们这十几人就像坐在一艘小船上,而那几百号人却像是船底的惊滔怒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们那艘小船给掀翻。
人群中又有异动,双方已各有好几人互相纠在一起拳脚相向。张蓦眉心狠狠一跳,一把松开宁绒手臂,一个箭步猛地冲过去,用力拉开其中两人,又冲着正在拉拉扯扯的几个人大喝:“大家冷静些都不要动手”
这时候双方的情绪都像高度危险的易爆物品,一不小心一个擦走火,就有可能将这里炸出一片血光,那时纵算他和路樵本事再大,也难在这几百人中间保得宁绒毫发无损。
路樵面色凝重地小声对宁绒说:“千万不要激怒他们,尽量拖延时间,我们找机会搬救兵”
宁绒白着一张小脸机械地颌了颌首。忽然脸上一凉,一滴,再是一滴,她伸手抹了抹脸,手上凉湿。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下雨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尽最大的努力镇定下来,拼力喊道:“万屏的员工听好了,大家谁都不许动手,谁敢动手我马上解雇谁”
张蓦立即扯着嗓子,额上青筋直绽地为宁绒作传声筒:“大家都听到了,万屏的老板说了,万屏的员工谁要是动手就解雇谁老乡,你们是不是也该住手”
路樵趁着乱哄哄的当儿,手轻轻伸进大衣口袋里,摸着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摁了一串数字。
宁绒他们的克制终让一触即发的尖锐对峙稍稍回缓。
雨细细疏疏的落在每个人的头顶、衣服上,冷雨凄风得让人更加压抑。
宁绒和董芳意忍着渐渐加重的寒意,耐着性子、绞着脑汁和那些村民周旋,半个钟头一过,雨已停住,人人口干舌燥,头上更像顶了个又湿又冷的头套。村民们见宁绒虽然态度温和,却始终不肯就范,耐性终于消失。
那领头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面通红,两眼冒火地指着宁绒叫道:“你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签是吧老子不跟你浪费口水了只要你不签,今天你就别指望我们会放你们住”
他话音才落,就有一阵尖利的警笛呼啸声刺入了众人的耳膜。大家心中一凛,眼光下意识掠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宁绒他们是面露喜色,村民们却是又惊又怒。
“你们这帮王八蛋居然偷偷叫警察来”咒骂声中,怒火烧心的几个村民已是凶狠的扑了上来。
张蓦和路樵跨上一步,将宁绒护在身后,张蓦一手格挡着村民,另一手已迅速掏出手,朝天“砰”的开了一。
气红了双眼的村民都被这突发的一响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顿住。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不要逼我开”张蓦大喝道。
村民回过神来,不知谁大喊一声:“揍死这些该死的王八蛋”
一石激起千层浪,失去理智的村民全都不要命的围了过来,对着十几人拳头就雨点般地砸了下来。
张蓦和路樵原不过想吓唬吓唬他们,并没真想朝村民开,仓促之间,只能收了,徒手对抗那些势若疯狂的拳脚。
宁绒和董芳意早被人围在了中间,村民的拳脚虽然招呼不到她们身上,可两人却并不好受,被人这边一挤那边一推,狼狈不堪。
就在一片混乱失控中,宁绒忽然看到四周有浓重的烟雾弥漫,接着耳边就是此起彼伏的强烈的“咳咳咳”和“哈欠、哈欠”声,呼吸间,雨后润湿的空气中夹杂一股刺鼻的味道。
催泪瓦斯她脑海中忽地闪过电视上曾见过的一些镜头。
这一招果然奏效原本还凶悍无比的村民们终于顾不上再伸拳出腿了,眨着不适的眼睛,大力咳嗽着,再过一会儿,便个个捂着半边脸,从外三层到里三层都有如鸟兽四散。现场一片人慌马乱。
一会儿之后,一批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穿过烟雾出现在宁绒那十几人的视线中。
宁绒双手掩住口鼻,双眼已微感辣痛,虽知警察已经控制了局面,可四周又烟又雾的像个让人找不着出路的梦,本能的使她发慌。她在原地转了一圈,不安的眼神极力想令她安心的面孔,可一时之间竟是谁也看不清。
“咳咳”宁绒猛力咳了几声,惶然地正想迈出脚去,双肩却忽地一紧,随后整个人被拥进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几乎不用抬头,她马上就认出了这个怀抱。
“别怕我带你离开”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落进了宁绒仓皇的耳膜之中。
宁绒那越来越睁不开的眼中,便有泪一下涌了出来。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