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母亲的脸庞,有意瞧上父亲,他似乎是在为妻子的话而作补充,说会盯着些的。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徐深便欣慰的笑了。谁都知道,那所谓何事。
“看样子,不理想啊~”徐母边哀叹,边将藏在书桌底下的木椅拉了出来,抽了张纸巾擦了下上面的灰,坐下。丈夫关上房门,笑着靠到桌边沿,双手抱臂道:“徐深当初对她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母两眼忧愁可叹,愣是和丈夫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劝她想开些,后者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解脱:“深真是够苦的,怎么偏揪着她不放?我也不是说玲静不好,最先见这孩子我就很欢喜了,但…我觉得她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可言成熟得过分。”丈夫不声不响的点几下头,敷衍的表示赞同。
自从玲静重新出现在了徐深的世界里,这个默默无闻活着的城,好像比以往潮湿了些许,隔三差五的下点雨。而他,稳重肃穆的模样,就这么被雨水冲淡了。
玲静……
他用力的捶了下方向盘,恨自己,总在迷茫中不知所措。也恨所有人,冷漠的在岸上观望,没有任何牵引的动势。
就玲静的话,连他都要被说服了。看她,没有动情,没有波澜,淡然的很。
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地下车库,徐深取了钥匙下车,径直朝密室似的深处走。电梯停在二楼迟迟不下,他烦躁的闷声叹了气,偏执的连近在眼边的楼梯口都不愿看眼。
谧静间,清洁工正巧经过,是个上了岁数的阿姨。她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桶,瞅了眼电梯按钮:“你是到三楼吧?”闻声,徐深茫然望道:“嗯。”“这些天我见你那办公室空着,门也锁了,就没给打扫。我得跟你说下,怕到时候成我的不是。”木然的脸换上了一片和睦的笑容,徐深不好接她的话,只得僵硬的表示下礼貌。
提起水桶,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徐深摁下三楼的按钮,再而侧了侧身:“几楼?”
“二楼。”
雨过天晴后的云际下,三个唠唠叨叨,不同声色的声音飘过。大致是在谈着谁回来了,谁遇见谁了,该怎么做才好等等的话题。
当然,终是谈不来结果的。
“我们呐,都已经尽力而为了。感情的事,随他们去罢。”徐父左手里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菜,右手拎着水果,一路晃悠悠的坎坷不断,吃力不已。
“是啊,随他们。”玲父应了句。
进了小区,徐母忽的凑到丈夫身边:“唉?深今晚来么?”丈夫偏头想了会,不确定道:“应该。”
日新月异的世界,唯独一尘未染的,是这两家人邻与邻间的你来我往。几人最后在门口道了再会,叨叨声便随铁门闭合,一同落定。
一双棕色的棉质拖鞋…一个荒淡阔大的——家?眼目慢而转视,这,不适合他。踏进了拖鞋,玲父呆立在那,幻想着在个一百平米不到点的房子里,有妻子,有孩子,这才是他所想的家。
他哀丧的将目光放低了很多,想,玲静的母亲,也就是名义上的前妻,不会回来了。当他见玲静独身一人时,明白了,失望了,坦然了。
过得好吗?
好的话,我也很好。
帘布跟着纱窗穿来的风摇曳,阳光就是从那节奏的缝隙里透到屋内的。说像梦也可以,晃眼过去,时间本就不现实。
这一代,他们紧挨着笑过哭过,然而最终输给了黯然无异的日复一日。他们散了,谁幸福悲伤都不好说。“各自安好”,则是彼此送出的最后牵挂。
因为错过,所以更懂得珍惜。徐深等着的几年,玲父目睹了全过程。可对于他们,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只得作为旁观者好心靠近。不过,如今他沉声了,发现从不知“多余”二字怎么写。
冷风刮得更猛了些,办公室的窗开着一半,风一过,那桌上的张张a4纸瞬间绽放,回荡在空中,散落了满地。徐深一惊,视着狼藉的场面,静了会,也不急于收拾。
门口来了个人,走到他身旁,于面前挥了挥手:“喂!你最近魂不守舍的,不在状态啊,深。”徐深缓缓瞧道:“看在我解决了那么多的案子,肖,你能不问么?”听闻,肖睿转望一地的混杂,无奈叹息:“深,之前你莫名要查人我没打听原因,但恐怕是不得不问了。”他一手撑在桌上:“她和你有什么事?”徐深愣着避过目光,即刻否认说
没有的事。肖睿自然一脸的不信,双眸巡顾一地,幽幽的低下声:“有些事,是没必要埋在心里的。你不说罢了,可我要提醒你,别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上,这很危险。”两人有默契的对视,概是同回顾上了以往的一桩惨案。此刻的空气里,多了丝血腥的气味。徐深坦言道:“一个我等了很多年的人,和一个我记了很多年的人。”他移过目光,盯着灰色的地毯:“前者行同陌路,后者死无对证。”肖睿端正了站姿,眉间紧了紧,细听他接道:“不仅是真相,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肖,但愿你是明白人。”他似懂非懂地埋下头,长久地思索着:“我会帮你。”
暗光下,尸台上躺着一具近乎于完整的女尸。玲静操动着手中的针线,将裂口一一缝合。随后,她疲倦的直起身,眨了眨眼,为能让自己看得清晰些。
这具女尸?她走近两步,越发觉得眼熟。可是怎么的,就是摸不清记忆遗留的碎片。玲静转身将针线放入了工具箱内,顺手又把消毒用品摆在了间隔的格子中,拣过放任在桌上的工具,小心的梳理着尸体的黑发,发色带了点棕。
听说,这具尸体是在海里被人救出的;听说,她是耐不住家庭的压力而跳海轻生的。她很像一个人,那年靠在阳台的栏杆边,向邻壁的小女孩倾诉道,有他在,生活再难也要熬——可是他走了。
淡淡的妆容覆在她的脸上,嘴角看似上扬的弧度,是她今生最幸福的容情。
有些人活着,记忆却死了。有些人死了,记忆却活着。
“IsLgstillabletoadaptoverthere?(玲在那边能够适应么?)”电话里传来moede的声音。
陈晨翻阅着患者病历,苦笑回:“sheisachse,backtotheirowuntry,isboundtobemuchbetterthacanada。(她是中国人,回到属于自己的国家,必然会比在加拿大好得多。)”
“treferrgtothis。。。
an,thishospitalisaspecialo…(我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说,这家医院是特殊的…)”对方沉了声。
“Yes,Ikw,youdonthavetoworry。(是,我知道,您不用担心。)”说着,他便挂断了电话,穿过玻璃窗望到对面的那栋楼。
白色外墙嵌着莹莹水珠,阵阵雨下得悄然,什么时候停了,不得
而知。那栋五层高的扁楼,每层有一间像样的停尸房、一间整洁的解刨室、偌大的办公室和一个专用于寄存尸体的库房。玲静在五楼,是院内来的最后一位入殓师。想到这,陈晨不经意的咳了咳。他去过对面,当时问内部人员,这处楼的来历。她们说传闻几十年前,连外是座坟场,后来建成了急救处,隔三差五的出事。因为名声败坏,上面也搪塞不过去,只得以拆除明示。风头渐渐淹灭,就成如今这番样子。
之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moede。然而,并没有人闲暇到会去在意这些,他们的眼里只有现在与未来。
“十六年前的案子?”安清递上一份资料,对徐深的质疑点头示意:“对。”他犹疑的略过大致内容,不禁困惑:“久了,真久了…原本负责这案子的,在哪?”
“该走的走,没人留下了。”
资料翻到最后面,手顺然停在半空中,轻言:“外世医院。”光亮的室内明显暗了一度,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能见到玲静,但,同样的,她会从而置身于漩涡内,随纹路兜兜转转。
徐深不是个安全的人,以她的角度来说。
这时寻她,难道还不是个时候吗?他想自私点。
“据资料了解,十六年前的外世医院原名为综士医院。嗯——这家医院三面围设,现停尸的那栋,就是事发地。”安清不解的呆愣着,作势要拿过徐深捏在手里的资料。徐深将其翻回第一面,交到她手里,默然片刻:“二十一名死者,医生护士占三分之一,半年后改建…安清,你负责去联系下之前办这案子的人,记录好后交给我。”他顿下又说:“我的话…”
“你呢,就去医院打探下它的底。”
屋檐上时而响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行人惊愕的朝传来的方向望,玲静也跟着他们的节奏瞅。原来是三楼的空调漏水,她移开双目,每踏出一步,都感到无比沉重。
仅记生活苦楚,理当活得不好。那,她错了?走着,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的脸,然后又成了几年后,英俊男子的面孔。他是她以为忘了的人,玲静将他与回忆埋在泥里,期盼着他能带着回忆消失,但愿就在下一秒。可是她,是她刨根究底,重新的回到了本属两家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