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听闻,自去岁起,颜老将军每个月都会寄家书与你?”因心思都集中在了笔下画作上,慕翎太子口中的问话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只是这话问完了,慕翎太子才又恍然发觉:他这个话……似乎问得不太好?
此疑虑一经升起,慕翎太子又蹙眉思索了一番,最终下了定论:是了。确实不太好!
你说他没事问什么人家祖父寄的家书啊!颜老将军一生驻守华熏国北境,至今都未见过他这个小孙儿,往丹衢寄几封家书,不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吗?此问失策!当真失策!!
然,正当慕翎太子后知后觉间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漫不经心地一句问话甚为不妥,非常不妥,懊恼得简直都快要抓狂了时……
就听得那被问话的,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如是含笑回答道:“是的。去岁姑姑便去了书信与祖父,告知了祖父,小生要参加今年孟冬武举考试一事。祖父每月寄来的家书上大多是与小生讲解一些招式要领,并无其它。”
一听颜嗣瑄这回答,慕翎太子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吾当真只是随意问一问,你无需与吾解释这些。”话音一顿,慕翎太子又忍不住问:“颜老将军也同意你参加今冬的武举考试?”
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始终眉眼低垂,唇畔含笑:“回太子殿下。今春祖父寄给小生的第一封家书里就已经同意了。而上个月祖父寄来的最后一封家书里,还给小生下了死命令。”
“只许胜不许败?”执笔作画的慕翎太子头也不抬地问了这么一句。
熟料,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却是含笑摇头,答曰:“非也。祖父要求小生,若小生当真决定参加今冬的武举考试,无论输赢,小生都需毫发无损。若小生因武举考试而有半分损伤,祖父定饶不了小生。”
“武举考试虽是由兵部举办,但往年也不是没有出过意外。你家祖父这是怕你出事。毕竟……”说着话,慕翎太子抬眸瞄了站在他对面的俊逸少年一眼,复又垂眸,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颜家这一辈里,就你一人了。”
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含笑点头,应道:“祖父虽未明说,小生也是明白的。”
“初寒,要不你还是别考什么武举了。参加明年的春闱,做个文官不好吗?”尽管颜嗣瑄已将话都说明白了,执笔作画的慕翎太子却仍是不死心地劝着:“你精通六艺、策论,以你的才华,定能顺利进入殿试的。等你过了殿试,你若有中意的职位,吾可直接向父皇上书,定不会委屈了你。”
“小生谢过太子殿下厚德。但……”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低垂着眉眼,笑得很无奈:“小生真的志不在官场。”
闻此言,慕翎太子终是只能低声一叹:“罢了。人各有志。随你罢。”
“太子殿下,此处若添些花叶方更显生动。”话音一转,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又如是笑语:“若今冬的武举考试小生落选了,小生再入宫做伴读也不迟。”
慕翎太子执笔作画的手顿住,佯怒:“在你那里,给吾做伴读竟是备选吗?”
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却始终浅浅笑着:“太子殿下仁慈大度,想必是不会因此怪罪小生的。”
“你就是摸准了吾的脾气,才敢如此理直气壮。”慕翎太子性子太温和,实在装不了恼怒的模样,这一开口就破了功,又抿着唇笑开了。
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抱拳朝着慕翎太子一揖,微笑:“那届时就承蒙太子殿下不弃了。”
“你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就不怕吾在你考试时给你使绊子?”笔下浅浅描绘着,慕翎太子如此似笑非笑地问着。
回答慕翎太子的,却是颜嗣瑄的一句浅笑反问:“太子殿下会吗?”
慕翎太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有待商榷。”
颜嗣瑄没接慕翎太子的话,而是伸手指着他面前画纸上的某一处,无奈地提醒:“太子殿下,这里痕迹太重了……”
慕翎太子闻言一惊,立时收了笔锋,口中却不依不饶地问着:“真不接受吾的提议?给吾做伴读可是好处甚多的。”
“多谢太子殿下。小生暂时不打算接受。”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始终浅浅笑着。
然,慕翎太子却怎么也不肯就此放弃,坚持不懈地劝说着:“你看你在丹青方面的造诣如此之高,还是别考什么武举了。”
“殿下……”这一声低呼里盈满了无奈。
慕翎太子却忽而笑了:“这声‘殿下’听着甚是顺耳,日后你便将前面那二字去掉罢。”
“是。太子殿下。小生遵命。”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如此笑着答应。
而闻此言的慕翎太子抬眸睨了站在他对面的俊逸少年一眼,笑着调侃:“吾忽然发现,你也有顽皮的时候。”
“殿下此前才说了,小生才十一。偶尔顽皮一下,无伤大雅。”颜嗣瑄垂着眸子浅笑。
面对转眼便又端起了儒家礼数的好友,慕翎太子忍不住感叹:“真想不到,满门武将的颜家,竟出了你这么一个遵礼守礼的儒生。”
然,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却不甚赞同地笑着反驳道:“殿下,小生只是尊礼,可不是儒生。待今冬武举考试时,小生便是败落了,怕也是会去北境从军,走武道的。”
“不是说若武举考试输了,你就入宫给吾做伴读的吗?”慕翎太子确实有些怔愣。
见慕翎太子如此执着,颜嗣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还惦记着这事呢?”
慕翎太子抬眸,温声笑语:“怎能不惦记?放眼整个丹衢城,想要再寻出一个如初寒这般深谙吾心意之人,怕是难如登天喽!”
一身青衣的俊逸少年越发低垂了眸子,浅笑:“殿下言重了。”
“与吾就别说那些客套虚言了。”垂眸看向笔下画作,慕翎太子语气随意地说着:“吾可提醒你,做人万万不可食言而肥啊!”
“姑姑说小生太单薄了,若食言真能令小生肥壮一些,小生怕是会经常食言了。”这一番可谓厚颜之言颜嗣瑄说得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慕翎太子沉默了两息后,不得不笑着叹了一声:“罢了。吾总是说不过你的。你还是专心指导吾作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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