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新传 第三章 父子决裂（三）

为了能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势力，郑鑫国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郑家军的老将施福。

施福手下有马步军两万，他是非郑系当中掌握兵马最多的人，也是郑芝龙最信任的人之一，雄关仙霞关当初就是郑芝龙托付他把守地。

乘车出安平镇城郊不远，郑鑫国就到了从仙霞关退守安平的驻军营。在守卫士兵的带领下，郑鑫国走进了施福的营帐当中。

此时施福正准备就寝，听到亲兵说大公子郑森过来了。施福只好又穿戴好，在营帐中等候。见到郑鑫国，施福忙参见道，“卑职不知道是都督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看到施福以官职参见，郑鑫国忙上前扶起施福说道：“施叔叔不用多礼，是小侄冒昧来访，还请施叔叔见谅才是。”

郑鑫国有求于人，态度自然和善。

施福看到郑森和善地样子，一时愣住了。郑森之前走科路，有些气傲，一向看不惯军汉，不过这也是大明士一向以来的作为。施福也没有多在意，只是跟郑森的关系很淡罢了！

不过郑森到底是郑家的长子，施福不敢失礼，忙回道：“不敢，都督前来，乃末将的荣幸。敢问都督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

“施叔叔不用多礼，军营中以能者为尊。施叔叔带兵打仗多年，乃我父亲一员虎将。小侄有事要正想请教施叔叔，还望施叔叔不以小侄年弱，能细心教导！”

“不敢，大公子天资聪明，乃曲星下凡，年少即中举人，rì后怕是进士、状元也不在话下。末将乃粗人一个，有什么能耐教导大公子，大公子怕是谬赞了！”

郑鑫国见到施福如此客气，知道今天的劝说怕是不容易。郑鑫国只能尽量地让自己的姿态放低，温和地说道：“今清军大举入侵我们福建，怕是想一举扫平南方，不知施将军对此事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施福一时被郑鑫国的问话给愣住了。那个放清军入福建不是你父亲郑芝龙的主意吗，现在郑芝龙要投降满清的意图可是路人皆知的事。今个怎么大公子倒问我起了。莫非是郑芝龙授予大公子来试探我的想法，看我是不是会跟随你郑家一起投靠满清啊！不过这件事之前郑芝龙不是已经跟我打过招呼，我不是也表明心迹会一心追随郑家的嘛。哦，怕是郑芝龙不放心，派了大公子过来试探，并且敲打一番。

想到这，施福忙说道：“卑职不过幸得蒙太师看重，才坐到今天的位置。要说冲锋陷阵，末将到也能说个一二。可这等国家大事实在不是我这粗人所能思虑的……”

郑鑫国明白施福在军中滚打多年，老油条一个。如果不将话挑明了，怕是说上半天也进入不到主题。

郑鑫国开门见山地说道：“泱泱华夏之将岂能委身于蛮族之职。我已经决心起兵反清复明，今rì前来是想知道将军的心意，不知将军是作何打算？”

施福给郑鑫国的话给震呆了，之前还是代父来刺探的，怎么现在又变成大公子要起兵反清了。

大公子是认真的？还是大公子做做样子想掏出自己的话？施福头脑快速的思考着，一时忘了回答郑鑫国。

郑鑫国看到施福没有回答，觉得他是在犹豫，愤慨地劝说道，“施叔，鞑子窥窃神器，占我汉人江山。掠夺我们的财富，强迫汉人为奴为卑，而今更是强令剃发易服，这是要我们做数典忘祖之辈。如果不起兵反抗的话，我们的妻儿、我们的后代都要给鞑子欺凌凌辱。因此我们才要团结起来，起兵赶走鞑子，复我汉人大好河山，才能过上太平安稳之rì。小侄这次今rì前来，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还望施叔能鼎力相助！”说完，郑鑫国一拱手到底。

施福经历过太多风雨，早就没有激情。不管大公子的话有多么愤慨，也不管他的态度有多么诚恳。

施福却是认定郑芝龙说的是要投靠清朝，自己就照着郑芝龙的话做就是，到时他要是怪罪下来，自己也可说是照着他的吩咐做的。而且大公子之前只是个人，对于带兵打仗这东西他懂什么，怕是年轻气盛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吧！哼，那些官员那个不是这样，谈论起兵事来口若悬河，一到战场却是吓的屁滚尿流。

施福没有理会郑鑫国的大礼，淡淡的说道，“卑职乃粗人，不懂军国大事。我只知道太师对我恩重如山，太师觉得该当如何，卑职自然紧随太师，太师要是一心抗清的话，卑职自然甘做马首卒。”

妈的，你要是紧随我那便宜父亲走，那老子还跑过来干鸟。可施福一副唯郑芝龙马首是瞻的样子，让郑鑫国有气也使不出。

还没等郑鑫国再劝说，施福已经下了逐客令，“都督，夜已深。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那就请都督早回吧！”

“施将军……”

“来人，送都督！”

郑鑫国被施福亲兵近似押解的“礼送”出营帐。

看着施福的营帐，郑鑫国低骂了几句脏话后，扭头走向了其他营帐。劝说不了施福，但郑鑫国没有死心。

郑鑫国相继拜访了军中实力派的洪习山、黄庭等人，可无一不是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推辞。

郑鑫国在劝说这些人之前，心里就有了准备，知道会有人不肯与自己一起起兵抗清的。但自己跑了一整晚却是一无所获，郑鑫国对此极其失望，就连心中抗清的决心都有一些动摇了。

在他们的态度中，郑鑫国也终于清楚，有些时候不是有理就一定能行得通得。自己太过年轻，而且带兵打仗才半年多。战绩也很普通，这还是依靠郑芝龙配置的副将帮忙赚取的。只认实力的武将心目当中，郑森地位不高。如果郑森不是顶着大公子的帽子，怕是他们连门都不让进。因此在关系身家xìng命的站位上，这些人自然更加看重郑芝龙，而不是将宝压在郑森身上。

拉拢不到人，都不知道怎样回去面见叔父郑鸿达，郑鑫国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军营。

出军营没几步，郑鑫国弯身上车准备回去时，抬头就看到一队士兵刚好巡逻到这里。

清军虽然已经攻占了福州、泉州，但为了表示清朝有诚意招降郑芝龙，于是征南大将军多罗贝勒博洛下令前军后撤三十里。清军的迷惑，加上郑芝龙的不态度，导致安平的守城将士没有处在战事当中的jǐng惕，军纪很散漫，巡查将士多有开小差的。

可这队士兵巡察的很认真，就连身为大公子郑森的车驾，他们都有上前讯问过。

这一队士兵战斗力怎么样，郑鑫国不清楚。但从他们严谨的态度，以及整齐的队形上看，他们的长官军纪应该很严明。

郑鑫国心里对这队士兵有些好奇，想询问他们的士官时，却发现有熟人陈豹在。

游击将军陈豹此时也看到了大公子郑森，他忙上前参礼道，“末将拜见都督！”

郑鑫国一挥手，说道：“陈兄不用多礼了，对了，洪兄怎么也要出来巡察了？”

“末将只是怕部将巡察不过用心，所以才亲自带队巡视一遍，没想到却是遇上了都督。”陈豹自己书念的不多，因此一直很尊重身为举人的郑森。此时，看到郑森，态度自然恭敬。

看着陈豹，看着他的士兵，郑鑫国突然有了打算。既然拉拢不到郑家军当中实力派的老将，何不试试军中年轻的一辈。虽然他们掌控的兵马不多，但他们跟自己一样还很年轻，应该还有着一腔热血，是可以劝说的！

郑鑫国走下马车，并肩站在陈豹身旁。“之前一直在带兵打仗，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了。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对了，陈兄对清军强令剃发易服这事，有何看法？”

劝说了一个晚上，郑鑫国早已经厌烦了跟人谈感情后再劝说的套路。郑鑫国没有耐心跟陈豹磨牙、增加感情，开口便探问他对满清的态度

“额，这……”陈豹刚开口，可马上想起郑森的父亲郑芝龙是想投靠清朝的。陈豹抬头看了郑森一眼，闭嘴了。

陈豹yù说不言的样子，让郑鑫国很是疑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态度，降，还是反？

不过，郑鑫国也不准备乱猜陈豹的心思，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郑鑫国慷慨激昂道：“满清鞑子悍然南侵，妄图奴隶我汉族。此时正值家国忧患，正是吾辈奋起之时。成功身为御营中军都督，赐国姓，受先帝知遇之恩。自当为国捐躯、匡扶社稷。陈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丈夫名垂青史正当此时，陈将军可愿与我持三尺青峰，杀尽鞑子，留名于凌烟、云台之上。”

在劝说了那么多人后，郑鑫国的口才变好了点，也更加具有鼓动xìng。

本就不满降清的陈豹听得是热血沸腾，神sè激动。终于遇到同道中人的陈豹忍不住心háo澎湃，激动地喊道：“末将愿追随都督誓杀尽鞑子，复我汉人江山。”

“好，陈兄。成功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兴兵抗清、救亡图存，乃吾辈之愿。都督，有何差遣，但凭驱使。”

“如此，成功也不侨情了。当下，积聚有志之士，一起反清，乃当务之急。敢问陈将军，可有部下愿与你一同反清的吗？”

“我部下多是亲近之人，当愿随我一起反清，合算当有八百来人。”

“好，劳烦陈将军去集合那些志士，待天明赶赴安平口岸。我与叔父郑鸿达商议好，在金门起兵反清。陈将军可马上收拾行李，到时会有船舰护送你们去金门的。”

“恩，那我末将先行告退，准备好就启程去马江。”

“好，陈将军先行一步，成功再去劝说一些人，就与你们会和！”

陈豹让这队士兵继续巡察，自己回营鼓动部下起兵反清。

看到总算有人肯跟随自己一起起兵反清了，郑鑫国恢复了些信心。

有了成功的例子，郑鑫国收拾起失落的心情，趁热打铁一连拜访了数十名将军。最后劝说了忠臣伯张进、忠靖伯陈辉、林习山等七八人响应号召，一起抗清了。

就这样忙活了一个整晚后，在坐车回郑鸿达府的路上时，郑鑫国心里盘算着。之前自己带着的部下最后肯跟随自己反清的怕只有三千多人。忠振伯洪旭、忠臣伯张进、忠靖伯陈辉以及陈豹等人还年轻，手中的兵马并不多，合起来怕也只有五千左右。

郑鑫国算来算去，悲剧地发现如果自己起兵抗清的话，连一万整的部队都拉不起来。这种现状让郑鑫国再次失望了。

当夜郑鑫国回到家，与郑鸿再见面交谈时，知道水师有三万多士兵，二百多艘战舰肯跟跟随郑鸿达，再加上郑鸿达金门原有的一万多水师，百来艘战舰。这样叔侄二人加起来的兵马怕也是有五万多兵马了。有这些多兵马，郑鑫国心里对起兵抗清多少有点信心了。只是一想起这里面多属于郑鸿达的，郑鑫国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