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吐白,马车的轱辘已经转动起来,带着吱呀的声响,离开那片沾满鲜血的草地。hūnrì的大地放眼看去尽是绿莹莹一片,沿途悦目的光景并不见得让这队人,有任何想要赞美的yù望。压抑的气氛环绕着,把护卫们添上几分沉默之意,四周张望的眼神显然是历经昨晚厮杀存活后带来的jǐng惕,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早已包扎起来,只是看起来有点臃肿,前进当中不时飘出一股浓郁的药物气味,似乎这简陋的包扎,难以掩盖它的存在,或许走到下一段路,就会崩出血来,炫耀它的得意。
范安还是坚持不肯上马,虽然陈波提醒过他,路程还是很遥远,但他非要用自己的跨步来丈量这段距离,那陈波只好随他意思。
陈波心底隐隐有些想看到范安累得不行爬上马背时的场景,然后好取笑他修行也不是这样的,相信那画面会比较有意思;但自己对他还是挺佩服,毕竟像范安这样刻苦的孩子,还是极为少有,也难怪他能成为昊天的宠儿。
太阳渐渐移至头顶,队伍终于在一个小镇上停住脚步。
范安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疲惫地抬头张望前方那条蜿蜒深远的官道,发觉有不少人也在途中,看来这个小镇离那些人烟鼎盛的大城镇应该不会太远了。陈波翻下马背,用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臀部,对身后的属下们招呼几声,便觅了一家酒馆稍作歇息。
昨晚那锅粥食在厮杀过后,尽皆倾泻于地,众人整夜未有进食,直至此时,腹中早已饥饿难耐。酒食经由小二搬至案桌,众人有些迫不及待纷纷举筷夹往口中,大块朵顾狼吞虎咽。陈波见此境况,不由劝说属下慢用,连忙唤来小二,再点几道菜肴。范安身上带有干粮,虽不患饥,但面对满桌冒着热腾雾气喷香逼人的菜食,也难免口中津液连绵,端碗执筷加入行列中去。
酒馆中还有几桌客人,听到范安这边虎咽声高涨,不由好奇投目注视;一行人满身包扎,自然难以遮掩,虽然如此,但那些客人也不敢张声议论,事不关己,但也惧怕沾上麻烦,看上几眼后,便各自继续吃食谈论。
范安吃得有些急,人小胃自然大不了哪里去,不消一会便饱了,温和一笑对着众人打个招呼说够了;看到陈波还在细嚼慢咽,缠着绷带的左手端着杯小酒在酣着,不由开声劝道:“酒瘾很大?伤还没好哩!”
陈波冲他一笑,神情有点苦涩,喉头一动,咽下一口酒应道:“昨天还是两桌人吃饭,现在只剩一桌,感觉有些冷清吧,胃口不大好,喝一点能吃得下饭。”
众人听得有些黯然,手中动作顿时慢了下来,脸sè极为低落,虽然陈波说得很平静,但落进各自耳中却并不如此;彼此心知,那消失的一桌人,都埋在那片湿软的草地中,成了一陀低矮的小土包。
陈波知道自己并非是那种煽情之人,看到属下们如此,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这话说得太直接太刺心;脸上连忙挤出一张笑脸,执筷指着桌上菜肴提高几分声调对着众人劝道:“来来来,吃,赶快吃!等会凉了口感也会变差,不够继续叫,管够!”
范安苦笑一下,摸摸肚皮,打了个饱嗝,提起耳朵听着旁边那桌客人交谈之事。
良久,杯盘狼藉,酒足饭饱,一行人又回到官道上,继续赶路。按照陈波的意思,要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小镇,尽量不要在野外扎营过夜。
马车的吱呀声还在响着,饱餐后的护卫们jīng神明显好了很多,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担忧之sè,挥之不去,像是担忧昨晚之事会重复一遍。
或许疲惫难捱,陈波落在队伍后面,骑在马匹上,晃晃悠悠的,像要睡去一般。
“陈叔,刚才那些人说的天谴之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安在封门村呆了一年,村中地理极其偏僻,所以对外面的消息也是极为封闭,自然难知洛南天灾之事,刚才在酒馆中无意听到此事,当下便好奇发问。
陈波眯着眼睛,看着官道旁边青葱的田垄,似乎有些眼乏:“洛南国听过没有?就是那个做买卖很昌盛的国度;去年夏天,天上掉下一颗石头,直接把一座岛屿砸进海里;卷起的浪涛,摧毁了很多码头船只,听说还淹死了几万人。后来有人说这是天谴之象,是昊天对洛南国的惩罚。”
范安有点吃惊,天上掉下一颗石头?这不是陨石吗?连一座岛屿都直接砸进海里,还制造一场海啸!能带来这么强烈的冲击,相信这块陨石应该巨大无比!
“那位如明大师又是什么人?”
范安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听闻之事极为稀少,对周边境况的了解自然也是极为空白,以往与元镇子相处的rì子,自己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四个国度:玄国、洛南国、西夏国、大荒国,但是,自己连它们的君主的名号却也一无所知。
陈波笑了笑,把如明大师的过去跟范安说了一遍,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笑容。
范安了解到这些,不禁对这位大德有些钦佩,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走在马匹旁边:“按你说的,就是他化解了这番谣言?”
陈波想了想,点头应道:“我也是听来的,既然这和尚再次入世,估计和事情的真实也是相差无多,管他哩,被砸的又不是我们玄国。”
范安心头有些疑惑,如明大师的过去是从他口中得知,但从他脸上,丝毫没有见到几分敬意。
“陈叔,我怎么觉得你对和尚好像有些意见?”
陈波一怔,随即哈哈一下,偏过头看着范安说道:“以前有过一个和尚戴着帽子,装作常人一般到酒楼大肆吃喝,结果喝高了,还去青楼寻欢作乐;第二天那位服侍他的姑娘醒来后被吓了一跳,发现昨晚把自己弄得花枝乱坠泗水横流的‘强人’竟然是一名和尚!当下便趁他未醒,偷偷帮他戴上帽子,装作没事一样退出房去。后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我得知之后,从此对和尚便没什么好感。”
范安哦了一声,脸上表情有点纠结,心想豪迈的你竟然连那姑娘的感受都告诉自己,真当自己是修行者就不是小孩了?不过往细里一想,自己的灵魂,还真不是小孩。
“你这是一竹竿打沉一船人,起码如明大师就是一个例外。”
“和尚天天念佛诵经,不事生产,剃个光头就仁慈了?谁知道他们背后还干了什么龌龊事?男人还不懂男人?嘿嘿....”
范安满头黑线,看着陈波一脸狡黠的笑容,心想什么懂不懂?是你自己心思杂乱吧?
“还有,你说这位如明大师若是真有这般慈悲济世,为何当初那块巨石刚刚砸下来的时候不见他的踪影,要到今年才从佛宗出来?念念往生极乐咒就想超度冤魂?还真不怕那些脏东西晚上找他晦气。他如果真能超度亡魂,怎么我看不见?”
范安皱起眉头,有点认同陈波的观点;心想陨石就是陨石,什么天谴之象?关于超度这个事情,不外乎就是愚昧之人给自己一个心安的举动,人死了,就死了,好好安葬就是;看来自己遇到的两个世界都有封建思想的存在啊!
想到那些被谣言迷惑的民众,担忧叩地祈求昊天保佑时的愚昧模样,范安不禁感叹说道:“没化,确实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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