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玄客 第三十二章 草间弥生

惩戒神座放下手中的毛笔，把站起身来，后腿几步，再往纸间看去，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良久，他摇了摇头。

门轴再次响起来，又有人进来了。

这回出现在厢房中的，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束马尾，小小的脸庞像是瓷娃般好看，只是那双眼睛，却冷漠依旧。

惩戒神殿冲她挥挥手，示意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一副乖巧的样子来到了惩戒神座身边。

惩戒神座在她的头顶抚摸了一下，露出慈爱的神sè。只见他弯身一搂，便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向她递过一个眼sè。

小女孩侧过头一看，一朵怒梅便映入眼中；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画中的那个寒冬，四面皆是风雪，咆哮着从耳边呼啸而过。

惩戒神座微微探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问道：“好看吗？”

小女孩眼中泛起一丝明亮，点了点头，仍在沉默着。

惩戒神座笑了笑，似乎有点得意，继续说道：“画中的世界，总是最zì yóu最美好的。或许很多人都觉得，画中的世界都是画师脑海中钩织出来的梦幻场景，都是虚妄的存在。但有多少人能够从这些虚妄中，看到画师内心的真实？”

“你能看到我心中的真实吗？”

小女孩听了这话，想了想，张唇轻轻吐出清音，犹如天籁一般的声线：“它是你吗？”

惩戒神座一怔，似乎由于小女孩突然开口说话吃了一惊，又好像因为小女孩的话而感到惊讶。想了一会，继续说道：“任何一幅画，都是不完整的。犹如面前的这棵腊梅，过些年后我再看，可能会觉得，在某个地方，缺少一雪一枝一桩一笔一划；画如修行，永远没有尽头。”

小女孩抬起手，用白嫩的手指，指着那朵怒梅说道：“这红sè太艳了。”

惩戒神座再次一怔，然后哈哈一声笑了起来，看着小女孩继续问道：“看起来有什么感觉？”

小女孩脱口而出说道：“不合适！”

“那怎样才合适？”

“不要红sè，要黑sè。”

“为什么呢？”

“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朵花涂上了红sè，太刺眼了。”

“这是突出，不叫刺眼。”

“嗯，突出；你不觉得它这么突出，会让别人注意不到其它吗？”

惩戒神座再次大笑起来，他没想到小女孩会对这画理解得这么深，会有这般看法；心中顿时开心不已，连忙说道：“想不想学画画？”

小女孩想了想，点点头，认真说道：“你教我吗？”

惩戒神座笑声响彻厢房之中，连小女孩都被他的笑声震得皱起眉来。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还有，我叫草间弥生。”

...........

...........

在西夏国中，有一个叫做寻贤的村落，共有几百户人家，生活上都是过着自给自足的rì子。

寻贤村并不怎么大，四周都是林木；村前不远处有很大一片农田，基本上村民所食之粮，就是出自其中。所以很多时候，都会看到有村民那忙碌的身影，辛勤地耕作在那方肥沃上。很多时候，村中孩童会蹦蹦跳跳地跟着家中大人，一起落在田间帮起忙来，比如帮拔些杂草，施上几把自家灰烬肥料，插上几根瓜藤爬蔓的竹竿，欢笑声不时从中雀跃着，飞满这片田野，很温馨，很美好。

不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一些身穿白袍的人，挨家挨户去检查哪些小孩身体。

村民没有任何反对的言语，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白袍人来自哪里，也知道他们这种举动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村民们，有的带着期待的神sè，有的带着不舍的神sè，有的带着畏惧的神sè，各表其一。

那些白袍者有时会带走一两个小孩，同时也会留下很多钱银给那户人家，这种像是买小孩的交易，渐渐开始频繁起来。继而，寻贤村中，被带走的小孩也开始多了起来，越来越多；

随着那些白袍者隔些年月便到来一趟，寻贤村中，小孩笑声与撒娇声渐渐地微弱下去；村中那块农田上，能看到的小孩身影也渐渐开始凋零，犹如冬rì里的花朵，能挂在枝头上继续绽放的，可谓极少。

有一年冬天，村中又来了白袍异客。

在那个银装素裹的风雪中，他们走访了一圈，似乎没有搜寻到他们想要的那类小孩，资质类小孩。

正当他们想返回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了一个小孩，一个冻得浑身发抖的小孩。

这个小孩他们在前些年便观查过，并不符合他们接走的要求，所以并没有把他接走，让他留在村中。

小孩把他们拦住，小脸被冻得通红，颤抖着张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要走了嚒？”

那位白袍领头者疑惑，开声应道：“是的。小孩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孩纠结了一下，眼圈泛红说道：“你们接我走吧。”

领头者更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抱歉，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赶快回家吧，这么冷的天气，不要冻病了身体，回家会挨骂的。”

小孩咬了咬下唇，攥紧那双冻得泛紫的小拳头，认真问道：“怎样才算符合你们要找的人？”

领头者不明白这个小孩为何会如此想让自己带他走，不禁问道：“你为什么想让我们带你走？”

小孩听了这话，低下头去，声音有点颤抖：“我需要钱银。”

领头者一怔，眯起眼看着他问道：“你要来有什么用？”

小孩抬起头，眼中依旧泛红说道：“我娘的病越来越重，要买药！”

领头者释然，心中赞许了小孩的孝心；伸手从怀中摸出一袋钱银，放到小孩手中，嘱托说道：“拿好了，赶快回家去吧。”

小孩有点惊讶，看着手中的那袋钱银，开声问道：“你们不带我走？”

领头者点点头头，劝说道：“你赶快买药回家吧，你娘的病要紧。”

小孩单膝跪在雪地中，对着那头领行了一礼，然后很快的消失掉。

.........

一年后，那位头领再次来到村中，又遇见了那个小孩，只是这次并没有拦路。

小孩在村中那片田地中，那片雪地中，一手搂着个簸箕，一手攥着从灶炉扫出来的灰烬，撒落在雪地上。

小孩撒灰烬的手势很奇怪，因为小孩看起来不像是在撒，那应该用‘洒’来形容。

那位白袍头领看了看，有点不解，轻笑了一下，上前想和小孩交谈数句。

不料，就在他即将走近小孩时，突然发现小孩洒落在雪地中的那些灰烬，竟然洒出了一个妇人的样子！

那位头领吃惊不少，想不到小孩会有如此画师天赋。

小孩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这位是当rì与自己所拦的善人，当下便弯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恩人。”

头领点点头，见小孩并没有忘记自己，有点愉悦问道：“大雪天出来要是被冻着可就不好。你娘身体康复没有？”

小孩闻此言，明显可以见到他神sè低落起来，眼圈不由分说又泛起红来，对头领此问，并不作答。

头领本是聪慧之人，见此情形便猜到些什么，话语一转，改问道：“想不到你会有如此作画技艺，确实值得赞许。不知这雪上之人，是谁呢？”

小孩抓了一把灰烬，转身继续洒画：“我娘，今天是她的忌rì。”

头领恍然大悟，不禁对这位小孩心生怜悯，关切问道：“家中还有何人？”

小孩还是洒灰，背着身子说道：“家父早逝，现在只剩我一个。”

头领闻言不禁心头又是一阵悔意。他叹息一声，把手伸进怀中，正想往rì那般赠与小孩钱银，突然想到一个事，张口对小孩说道：“想跟我走吗？”

小孩一愣，转身疑惑问道：“你不是说我不符合你们的要求吗？”

头领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你是未算得上优秀，所以我没有带你回去。”

小孩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要下这样的决定？”

头领思量了一下，开声应道：“因为我认为你可以优秀。”

小孩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跟你回去做什么？”

头领认真说道：“修行！”

小孩认真问道：“那我还可以画画吗？”

头领想了想，应道：“画画，也是修行。”

小孩笑了起来，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头领也笑了起来，看了看地上那副栩栩yù活的妇人画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闻言，再往雪地洒上一把灰烬，给那妇人再添一束发丝；他抬头看着头领应道：“草间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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