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赵书礼却没有立刻就走,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好容易到了王爷府,好像还是一个关系户,不问问清楚怎么行。
于是他拉住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女,开始打听起了情况,倒也没有太认真的问,夹杂着的幽默逗的侍女咯咯直笑。王爷根本不管,早休息去了。
从侍女这里赵书礼知道了原来现在是1919年底了,徐树铮已经带兵入蒙了,现在包括扎萨克图王爷在内的蒙古大大小小十几个王公和活佛都被他囚禁或者软禁了起来。
而赵书礼呢,则是库伦这里一个晋商铺子的半个少东家,为什么说是半个呢,因为铺子是自己老子和别人合作的。而他老子呢,已经死了,死在前几年陶克陶胡等土匪来库伦城的时候,那时候正是蒙古人闹独立的时候。
郁闷了,这算什么,穿越,还不是完整的穿越,而是灵魂附身在了某个人的身上,想到这里赵书礼心里顿时阴森森的,他觉得自己是个阴魂。
对了自己附身的这个家伙叫什么忘记问了,现在怎么办啊,回铺子继续打工,还是趁机走了拉到。至于这个时代便宜老子留给他的半个铺子,就便宜那个人好了,反正像这种合作,一方早死儿子未成年的情况,早晚是要被人独吞的,直接给了他省得到时候被他算计,在这个乱世为钱搭上性命就不值得了。可是自己就这么走了,该去哪里,这里可是外蒙古啊,还是民国八年1919年,铁路公路飞机神马的通通没有,靠双腿可走不出蒙古的戈壁沙漠。
赵书礼想着想着,仍旧决定不下来该去哪里。
但是已经出了王爷府,腿似乎自己在走路,而方向正是他家的半个铺子,难道身体还是有记忆的。
“各位,各位别挤别挤!大帅招贤纳士,望各位贤达踊跃报名。”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街角,跟前围了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赵书礼看了一下,发现有一张告示,告示旁边站着两个士兵。还有一个文人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告示前,大声想要压住众人的议论。
“别吵啊,应募条件不高,就是要懂蒙语。识字?识字不识字都没关系的,当然了狮子识字当然更好了,有报名的没?这位兄台你说什么,工钱啊,一个月五个大洋,要是有本事的话还更多。什么,是不是当兵?当然不算当兵了,怎么能算当兵呢···”
文人说了半天也没有人报名,赵书礼的心却动了,心道:“徐树铮在招人啊,机会啊机会,不能错过,这个人虽然最后失败了,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风云人物啊,更何况这个人还很值得人钦佩,我何不跟着他在民国也叱咤风云一回”。赵书礼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跟他混了。
于是高声叫道:“你看我行不行?”
众人看终于有人应募了,都纷纷看着赵书礼,还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让文人能看到赵书礼。
文人看了看赵书礼,眉头皱了皱,琢磨了一下道:“啊,行,怎么不行。大帅招贤不问出身。”然后文人还刻意大声对大家说,已经有人应募了,问还有谁,可惜仍旧是没人肯站出来,似乎都想看看赵书礼的待遇。
文人无奈只能带赵书礼一个人走了,他们去的是活佛的宫殿,不行半个小时就到了。
活佛的宫殿跟前世赵书礼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喇嘛们的脸上也一副愁容。
文人把赵书礼带到了一个房间,交给了另一个文士模样的家伙后,他就撤了。
这个人黑瘦,四五十岁年纪,留着胡须,他坐在一个圈椅上,随便看了看赵书礼两眼后,淡淡的道:“叫什么名字。”
“赵书礼!”
“懂蒙语?”
“是,我还懂俄语,英语。”
这人‘咦’了一声,多看了赵书礼两眼,可是眼神中充满不信。然后还专门用蒙语跟赵书礼说了几句,赵书礼应答如流还可以说了几句不常用的俚语,让那人很满意。
“好了,你被录用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了,请问你是不是徐大帅?”赵书礼问道。
“我不是。”
赵书礼有些失望,徐树铮这个人,研读中俄蒙历史的人绝对绕不过。他们当年的课堂上海专门开了一节讨论他的课程,课题是如果徐树铮不带兵回内地,外蒙古是不是就不会分裂出去?所以赵书礼对徐树铮此人是十分好奇的,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见见此人就太遗憾了。
“那我能不能见见徐大帅!”
“你迟早会见的,如果你没有其他私事要处理的话,我现在让人带你下去好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没有允许不能离开。”
赵书礼被安排了一个十平米大小的屋子安生住了下来。
他想见徐树铮的愿望没用多少时间就实现了,确切说是第二天中午。
“快点走,大帅要发火了!”
侍卫催促着,赵书礼只能加快脚步。
绕过一个花园看到一排厢房,此时已经能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告诉那些喇嘛不合作就把他们都杀了。”原来徐树铮正在生气庙里的喇嘛的不合作态度,他们既不肯帮徐树铮做跟俄国人的翻译,也不肯帮忙安抚蒙民。
终于到了门口,侍卫报告道:“大帅,翻译到了。”
“进来!”
赵书礼被侍卫推门送进去后,门就关了起来。
一个身材不算高大,大头圆脸,穿着将军服,满面怒容的人副手站立在屋中央,面前是四五个点头哈腰的人,有穿军装的,有穿便服的,其中就有上次带自己进这里和面试自己的两人。
“你就是翻译?”
穿将军服的人问赵书礼道。
赵书礼琢磨这就是徐树铮了,看样子跟见到的黑白照片有些不同,更胖了一点,压抑下心里的好奇和一丝见到传说中人物的忐忑,赵书礼尽量模仿古人作出一副官腔道:“小人正是!”
没想到徐树铮却冷哼一声:“胡闹!你多大了?懂俄语?”
赵书礼楞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懂俄语。”
至于多大了,他一时没反应上来,自己多大了呢,前世的自己四十了,这个时代吗,还真不知道。
徐树铮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又问了一句:“多大了?”
“额···十八!”
“屁,你顶多十四,算了不管了,懂俄语就行,反正就要个喘气的。”
赵书礼害怕不能跟着徐树铮混,刻意说了一个保险的年龄,岂料人家根本不在乎年龄问题,或许他之所以问年龄只是不放心,怀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俄语。
“大人,有事请吩咐,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书礼铿锵有声表决心道。
徐树铮看着他,颇有点意外道:“恩,说话倒也有模有样,可读过书。”
赵书礼道:“读过,俄文蒙文英文汉文书籍都读过。”
徐树铮更奇:“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本事,该不会是吹牛吧。”
赵书礼义正言辞道:“大人,小人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大人要是不信尽可以出题考我。”
“好,好,好!”徐树铮连道三个‘好’字,在房内踱步片刻笑道:“蒙语,俄语我可不懂,就靠靠你国学好了。来人笔墨伺候。”
徐树铮给赵书礼出了一道题,题目很简单,让他论述论述安蒙之策。
赵书礼心中好不得意,这个题目前世上学的时候做了没多少,不过当时不过是假设,现在却是真的了。于是抓过笔,刷刷刷,一蹴而就。
他写了三十多条,主旨有三点。第一安蒙要照顾当地民情,对王公尽可以打压,但是对于宗教却要慎重,不放利用民众信仰收拢普通牧民之心。第二是发展蒙古经济,蒙古虽然地处北方寒冷苦寒,但是矿藏丰富,地方广大草原辽阔,尽可以招募商人来开矿,并且发展轻纺织工业。第三,蒙古位于中俄之间,因此一定要搞好和北方强国俄国的关系。其他都是一些具体的细节,基本上是对这三点的补充,外加一些赵书礼的心得和共和国对西藏问题的经过检验的正确方法。
赵书礼写这些用了大约半个小时,构思其实不费什么,主要是他得把自己的简化字转化成繁体字。这也难不倒他,事业有成后,练字修身养性也是一个爱好,虽然字写的并不算出色,但是繁体字却学的**不离十了。
徐树铮看这些却用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还拣出专条,仔细斟酌默念。
“好!没想到我徐某人,在外蒙竟然也能碰到这样的人才。”
良久,徐树铮赞叹道,眼中满是赞许。不过又狐疑起来,神色凝重的道:“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赵书礼认真回答:“都是我自己所思。”
徐树铮点点头:“敢问你家学渊源,令尊何人?”
赵书礼如实回答:“家父赵梦然,是山西人,在这里做生意。城中的商号义常盛就是家父所创。”
徐树铮哈哈笑道:“我说呢,原来是驰骋北地的晋商后人啊,令尊定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我倒是要见见,不知道小兄弟可否引荐引荐啊。”
赵书礼作出一副难过样道:“家父已不在世了,就死在这库伦,死于蒙匪之手。”
见此徐树铮忙安慰道:“哎,小兄弟节哀。”
然后徐树铮眉头微皱,颇有深意的问道:“令尊死于蒙古人之手,小兄弟心里定是恨死蒙人了,是不是希望借助本帅来报仇啊。”
赵书礼抬头看到徐树铮正盯着自己,眼神很复杂,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在试探自己。
心中反复思虑,想好了对词道:“家父之死乃是家仇,而大帅收服安抚外蒙却是国事,倘若劳家父替在下报仇,势必失了蒙人之心,为私仇而废国事,不可取。况且大帅收复库伦,乃是千古之功,何当比汉之班超,唐之李靖,明之徐达。怎可为了小人家事,累及大帅千古之名啊。”
赵书礼一番话,既阐述了家国大理,又很拍了一下徐树铮的马屁,果然不出他所料,徐树铮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
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大汉班超本帅可不敢比,不过孙中山先生倒也如此说,愧不敢当啊。”
此时旁边一个幕僚看到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轻声提醒徐树铮道:“大帅,俄国人那边,您看是不···。”
徐树铮收起了得意脸色恢复如初,道:“嗯,刚好,这事就交给小兄弟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