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萧世行话音刚落,身后的北汉精锐如乌云奔涌顷刻向着西边而去。地在震动,万只马蹄踏在雪地上,扬起漫天的雪尘。卫云兮紧紧扣着萧世行的腰间,整个人几乎都要飞上半空,迎面而来的寒风灌得人几乎无法呼吸,前面的雪色山峦在眼前起伏颠簸,犹如整个天地都要颠倒。
很快萧世行的五千大军疾驰到了雪山谷中,眼前的情形几乎令赶来的人心中大大一震,只见满山谷中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寸步难行。卫云兮心中一窒,几乎要从马上跌下。山谷深处还有喊杀声传来。
萧世行急忙回头怒吼:“进山谷!快点!”
身后的士兵轰然应了一声,飞快疾驰入了山谷中,越往里面越是令人惊骇,只见士兵断臂残骸丢了一地,刚开始最多的是义军,越往深处却是南楚的士兵的尸体多了不少,一个个面色惊恐,喉间皆是被扭断,或是胸口长剑没体,现出杀人的人内力深厚得可怕。
卫云兮匆匆看过,越看心中越是冰凉。若她猜的不错,这些人是殷凌澜一人所杀!
难道殷凌澜到了此处?引慕容修到此处的不是卫云冲而是他?!
她的心仿佛被一双冰凉的手揪着,呼吸不得。萧世行沉默打马,终于到了山谷深处,远远只听得刀剑相加的声音,时不时有人惊呼着然后又消失了声响。
卫云兮急忙凝目看去,只见乌压压的士兵围着一处地方,在紧张着等待着什么。
是慕容修的军队!卫云兮心中一急,就要上前看个清楚。萧世行连忙按住她,低声道:“我们要攻其不备!”
正在此时,慕容修低沉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沉沉的,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殷凌澜,你还不肯归降朕吗?还是要这样负隅顽抗到底?”
卫云兮呆了呆,忽地,她疯了一样推开萧世行钳制的手,向着那一处奔了过去。萧世行暗咒了一声,急忙拔剑跟上前去。
卫云兮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褪到了心中,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她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就被萧世行扑倒在地。两人在雪地上滚了几滚,萧世行压低声音,怒喝:“你疯了不成?万一被慕容修发现了我们的布置就功亏一篑了。”
卫云兮已满眼是泪水,她嘶哑地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救他!殿下,去救他!”
萧世行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叹了一口气,朝身后挥了挥手,召来几位千夫长,如此这样布置几句,等他们悄然领命而去。这才认真看着卫云兮道:“你要去救他也行,但是一定要听本王的话!”
卫云兮胡乱地点了点头。萧世行看着她心神不属的样子知道她不过是随口答应,但是亦是无奈,拉了她的手悄悄潜行向着那声音来处而去。
她终于看到了那朝朝暮暮想着念着的殷凌澜,只是她绝不知道两人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
一处陡峭的山崖边,殷凌澜长发披散,身上玄色长袍已被利刃刺破了好几个窟窿,寒风呼啸着从深渊处吹来,吹起他长长残破的袍子,他的身影很瘦削,可是依然挺拔,凝如山岳,似任狂风怎么吹都无法将他带走。
他面容很平静,只有一双深眸涌动着诡异的深红。他十指已被鲜血染红,手指上的玄铁指套森寒,上面竖起根根利刃,犹如兽的爪牙。
他看着面前不敢再进一步的御前侍卫,冷冷地道:“慕容修,我已厌了做你们慕容家的鹰犬走狗。十年了,慕容拔用我做了十年杀人的刀,你也要再用我十年不成?”
慕容修脸色一青,冷然喝道:“你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你……”
“慕容修,犯上作乱不就是你们慕容家吗?”殷凌澜清清冷冷地笑了起来,山风呼啸,吹起他的长发,墨黑长长的发犹如有生命的爪在他身后张扬。
眼前的他,苍白的面容,嗜血的深红眸子,十指染红的血腥,他犹如从地底而出的修罗,妖冶诡异得令人心中胆寒。
慕容修心中陡然一窒,面对殷凌澜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卫云兮的嘴被萧世行死死捂住,她泪已经流成河,他就在眼前。面前是千百人,而身后却是万丈深渊。
慕容修看着殷凌澜清冷的深眸,心中的羞恼再也忍不住爆发,怒吼道:“给朕杀了这乱臣贼子!杀啊!”
可是他的话却无人敢应,那战战兢兢的御前侍卫们看着临风而立的殷凌澜,往日对他的各种传说此时回想起来格外令人胆寒。更何况他们也见识过一路的惨烈。
龙影司的统领殷凌澜不是人,他是杀人的魔!
慕容修看着畏缩不前的御前侍卫,气得挥剑怒吼:“你们不杀他,朕就诛你们九族!”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殷凌澜捂住唇轻咳了一声,底下伺机而动的御前侍卫们纷纷吼着上前。
卫云兮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萧世行的手,尖叫一声:“凌澜!凌澜!……”
凄厉的叫声冲破寒风,层层叠叠地传来。殷凌澜猛的浑身一震,看向声音来处。卫云兮泪眼朦胧,她挣开萧世行的钳制,拼命地向他跑去,哭道:“凌澜,凌澜,来这里,我来救你了……”
远远的慕容修猛的回头,他只
见一抹雪白的身影疯了一样冲入乱军之中。素衣长裙,倾世容颜……这……这是卫云兮!
殷凌澜若痴了一般看着她飞奔而来的娇俏身影,满心的杀意陡然消逝,耳边似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澜哥哥,澜哥哥……”
一记重击扑到肩头,殷凌澜猛的一口血喷出,他看也不看,一掌拍上眼前拦路的人。黑影猛的腾空跃起,从众人头顶跃起,向着那抹雪白如风掠去。
“云兮……”他轻叹,眼中有什么滚落,模糊了眼前这一片天地。
“凌澜!”卫云兮只觉得眼前有阴影覆下,下一刻她终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傻子,回来做什么?”清淡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她刚想说什么,忽地猛的睁大眼睛,尖叫一声:“不!——”
剑入肉的声音那么清晰,从此缠绕在她每一个噩梦中,生生世世摆脱不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风似乎也不会动了,整个世界的声响仿佛统统在这一刻褪去。卫云兮只觉得怀中仅剩的温热飞速流逝。
殷凌澜靠在她的肩头,低低叹息一声:“云儿,好想再听你叫我一声澜哥哥……”
卫云兮定定看着对面持剑而立的慕容修。他双目血红,那剑尖还滴着血,一滴滴,滴在了雪地上,犹如盛开了一朵朵血色的寒梅。
有什么声音传来,地上也渐渐颤抖,萧世行捏紧着剑,神情铁青得犹如天边的铅云,在他身后是整齐凝重的北汉骑兵。他们渐渐逼近慕容修的几千人马。
慕容修看着他们从山谷中围拢而来,冷笑:“萧世行,你竟亲自带兵前来。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不成?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朕的援军就会来到。”
他冷冷看着卫云兮与殷凌澜,心中的嫉恨如沸水涌过,***辣地疼:“而这一对奸夫淫妇,乱臣贼子,朕将亲手诛之!”
他提着宝剑步步逼近。卫云兮只觉得心也不会跳了,她怔怔看着慕容修,扶着殷凌澜一步步后退。
身后已是百丈深渊。原来他竟是要亲手杀了她和殷凌澜。而面前的千人士兵团团包围,他们插翅已难飞。
她忽地笑了,笑得张狂凄厉。她按住殷凌澜的手,用他指套利刃狠狠割断一缕长发,她眼红如血,一字一顿地道:“慕容修,我就是前朝清云公主!你父杀我父皇母后,夺我江山!你我早就势不两立。你我成亲至今,可谓同床异梦。你钳制我让卫家为你所用,我谋你的江山,居心否侧。”
“鸳盟散,锦书绝。从今以后,你我夫妻恩断情绝!”
她把那缕长发狠狠丢给慕容修,转头看着深渊,再看看殷凌澜,颤抖抚上他苍白的脸,低笑:“澜哥哥,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殷凌澜看着她笑。
“回家。”她看着深渊,底下是湍急的涧水。她一笑:“去找我的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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