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儿?岳儿!”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岑岳奋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一条鞭子,仔细一看,却是三爷爷卓雪忧的额头小辫。
卓雪忧与风九沉一看岑岳醒转喜从心来,刚刚他们看向岑岳时,见岑岳紧锁眉头似有痛苦之色,卓雪忧赶紧上前探看,不料手指甫一搭上岑岳的手臂就被一道白色光晕弹开十步远去,紧接着白色光晕扩大了范围,把岑岳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二人惊诧不已,虽然心中推测那白色光晕是先前镜花水月术法留下的残能,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孩儿,但出于谨慎,还是把岑岳旁边的卓溪儿抱到一边去,之后一大汉一老人靠的近近的,四目瞪得大大的紧盯着白色光晕,丝毫不敢大意。
好在不多一会,白色光晕就黯淡下去,待最后一丝光晕分崩于空气中湮然,听到了岑岳‘哎’的一声喘息,二人才惊喜的赶上前来,卓雪忧更是紧紧抱住岑岳在怀中。
“湖神爷爷!湖神爷爷呢?”岑岳轻声嘟囔着,迷茫的双眼扫了扫四周,没有发现刚才他见到的那个老头,感情现在还没清醒透呢!
他声音小,卓雪忧也没甚听清,只当他是喊三爷爷,“哦,岳儿,爷爷在呢,三爷爷在这呢!”
岑岳这时终于明白过来了,看着面前的二人轻声唤道,“三爷爷,九沉伯伯!”
“欸!”两人都笑逐颜开,虽然早清楚岑岳该没什么事,但看到他神智清醒二人还是十分高兴。
岑岳心中稍有疑惑,刚刚那个和自己说话的湖神老人呢?难道真的只是南柯一梦?但是那梦境十分真实,岑岳还清楚地记着那些细节。
“岳儿,想啥呢?”卓雪忧看岑岳低头不语似有思索之状便问道。
“哦,没什么。”岑岳轻声笑笑,心道必是幻境无疑了,自己生下来之后不也经历三年幻境么?自己是想太多了。
卓雪忧轻轻放下岑岳,让他舒服的靠在湖石上。
“爷爷,您在我怀里放了什么啊,怪咯得慌的!”岑岳一坐起,就觉得自己怀中好像有什么硬物。
卓雪忧摸不到头脑,“我?我没放什么在你怀里啊!九沉,你放了什么在岳儿身上么?”
风九沉也摇摇头,突然二人似有所悟对视一眼,急忙问道,“岳儿,怀中何物,快拿出来看看!”
岑岳也糊涂着,插手伸进怀抱将那东西掏了出来,摊在面前!
此一看,岑岳还没如何,风九沉、卓雪忧脸色皆是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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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几人面面相觑,只见一方似绢似绸的白色布料,紧包着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的黑色重物。
卓雪忧低头拾起那块四寸见方的布料,上面剧是空白,手中摩擦布料的质地,低声喃喃,“倒是看得出是块宝料子,可也没什么别的出奇地方了。”
风九沉接过看了看也是没甚发现,随手就递给岑岳。
孰料岑岳接过不打紧,一束毫光冲天而起,通天彻地,在空中化作一轮月华,时而弯旋,时而圆满,岑岳的周围荡起阵阵仙音,朵朵奇花异草凭空绽放。
风九沉与卓雪忧目瞪口呆,心道,这不就是那神秘术法的样子么!
只是一个晃神,仙音不再,奇花凋零,只是那一轮月华蹭的一声钻入小岑岳的眉心之中。
两人再看,岑岳两眼木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手中那雪白布料已经寸寸燃尽,化作一捧飞灰。
卓雪忧、风九沉二人目瞪口呆,急忙问道,“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岳回过神来,尚不能置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仔细想了想,好像在梦境中昏迷之际,那神秘老人说要助自己一臂之力,若非那梦境成真?莫非这东西是那神秘老人所留?
岑岳定了定神,“三爷爷,风伯伯,岳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岳儿刚才身临一个梦境......”
于是岑岳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把梦中的所见所闻都复述一遍给卓雪忧和风九沉二人听。
二人听罢咽了口唾沫,对视一眼,四目剧是震惊,卓雪忧用奇妙的眼神看着岑岳,沉声问道,“岳儿,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昏去的么?”
“自然记得,那青蜉蝣吐出妖丹,我想要激发心相灵通佩的能量唤出玄水黑龙助我,但是任我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于是......”说到这,岑岳愣住了,他也琢磨出味道来了,“我没死!我居然没死!在青蜉蝣妖丹的攻击下,我居然没死?”
一瞬间他看懂了卓雪忧奇妙的眼神,目光灼灼的望着两位长辈,希望他们能给出答案。
卓雪忧这才娓娓道来,把他和风九沉如何看二小赴死,奇异术法如何凭空惊退蜉蝣,风九沉又如何斩杀妖兽的过程也对岑岳复述了一遍。
岑岳听来,仿若天书一般,也同二位长辈一样迷惑。
卓雪忧和风九沉仔细想来,居然想不出七风国乃至整个龙源岛有这么一位喜穿紫袍,带黑色面具的高人前辈,“罢了,看来此次岳儿确是遇到贵人了,这位前辈修为必定远超我等,说不准是达到灵阶的千年宿老也不一定。既然他以面具掩盖,想必不愿岳儿见其真容,但它对岳儿有此恩助,想必来日还能相见。哦,对了,刚才那块布料?
岑岳心里挣扎了一下,只道,“那块布料上记载着一门术法,唤作天花宝音月华轮,应该与救下我和溪儿的是同一道术法。”
“高人风范,神龙见首而不见尾,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既然这位前辈有意传法,岳儿,你当谨记恩情,来日报答。”风九沉面色沉静,也告诫起岑岳来。
岑岳点点头,突然看见那块被他们忘却的黑色椭圆重物,赶紧爬起来拿衣袖擦擦。
此物非金非银,非石非玉,质地奇妙,还闪着幽幽光华,风九沉与卓雪忧也是认不出来,只是高人所留,必有奇异,只教岑岳收好便是了。
心头的最大忌惮解去,虽然还是有些猜疑,但几人也实在想不出那般隐士高人能图谋这孩子什么东西,因此也就不愿再去多想了。
三人正计较着,忽听“嘤咛”一声呻吟,卓溪儿竟也醒转过来。
岑岳一听溪儿声音,立时站起身来,身上还有些酸痛,但也忍着不说,飞快的跑到溪儿身边,满脸欢喜颜色。
此番少年心境落入长辈眼中,风九沉与卓雪忧具是欣慰。
溪儿危机之时,岑岳曾舍生赴死,只为替溪儿求一线生机,如何不令两位见多了人情冷暖的金丹修士感受到少年的赤忱之心。别说这少年是故交之后异性子侄,光凭他知恩图报,珍惜身边亲近之人的态度,就足以让二人感慨。
“溪儿,你醒了。”岑岳亲切的呼唤着少女的闺名,一只手臂垫在手臂颈后,一只手抓住卓溪儿的手,把她往上扶了扶。
“阿岳,我们是不是死了?”卓溪儿看到眼前的岑岳,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傻傻问道。
“哪能呢,傻妹子!那妖兽早被风伯伯和三爷爷斩杀掉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脸,看是不是活生生。”说着,岑岳抓起溪儿得手,贴在自己脸上。
溪儿摸了摸,确是暖暖的。掐了掐,疼的岑岳龇牙咧嘴,溪儿又看了看站在岑岳身后含笑看着他们的风九沉与卓雪忧,那些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都找了回来......
“啪!”岑岳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岑岳愣了,笑看儿孙的卓雪忧和风九沉也愣了。
“溪儿......”岑岳不明所以。
“你闭嘴!”卓溪儿脸上流露出一种岑岳从来没见过的严肃,俏脸含霜,具是苍白,眉目中透着冰冷,这个眼光只有卓雪忧看过。那是在溪儿五岁,当她闻听自己父母双亡的那天夜里,这丫头就是这个表情。
“岑岳,你好不知趣!竟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记得你是怎么来到翠雪峰的么?你记得爷爷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救回你的性命么?你记得你躺在床榻的三年是如何被照料的么?你还记得你母亲失踪,下落不明么?你记得我们来这个地方冒险击杀凶兽是为了谁吗?你记得吗?你记得吗?”
溪儿狠狠的拽着岑岳的衣领子,奋力的揪扯,问出一个个岑岳无法回答的问题,岑岳就嗫呆呆盯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溪儿继续发难,丝毫不给岑岳解释的时间,“你不记得么?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风伯伯寻找玉融仙谷替你医伤连续飞遁数千里;也是三年前,爷爷为了替你治伤重伤复发连吐鲜血;还是三年前起,我日日夜夜为了照顾你费劲了心思;如今找到鹏羽岭也是为了替你医治眼睛,炼制灵通目!这些你若忘了,也就算我们瞎了眼,救错了人,我们认了!可如果你死了,你母亲被伤仇谁去报?你死了,谁去寻找你母亲的踪迹?你死了,谁去探寻你的身世?你若死了,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风伯伯,对得起我爷爷么?你死了...你死了......”
说到这,卓溪儿眼圈一红,想起自己不顾拦阻跑出隐蔽的湖石误引了蜉蝣,想到岑岳为了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竟舍生赴死阻挡妖丹......她再也压制不不住内疚的情绪,嚎啕痛哭,“你死了,你若为我死了,你若为了救我而死了,你让溪儿怎么办啊?你只留下溪儿一个人,让我后悔一辈子,你让溪儿怎么活的下去啊......”
凄凄切切,冷冷柔柔,每个字就像钢针一样,深深扎进岑岳心里,分不清是感动,还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