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悲怆 第四章 2.一路有你不寂寞

在家的日子总是数着秒针过的，就连睡觉都不踏实，生怕一觉醒来又要说再见，即便如此，时间还是如流水般从指尖滑过，很快又到了离别的时刻。叶子最怕的就是坐在车上泪眼模糊地看着一对年迈的身影挥舞着双手渐渐远去……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让父母再去送她。

临行前，老妈煮了几个茶叶蛋，又把刚织好的毛衣和一千块钱放到叶子的大挎包里，还不忘嘱咐叶子：“天气凉了，要多注意身体，别老吃方便面，有时间就自己学着做饭，既营养卫生，又节约钱。”老妈最不放心的就是叶子的身体，从小体弱多病，没让她少操心。

叶子也没推辞，这个月提前交了3个月的房租，的确是没钱用了，尽管老妈嘴上处处要节俭，该用钱的地方，她还是不含糊，毕竟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怕亏了她。

告别父母，刚出到门外，何勇的电话就来了：“还没走吧？我现在就过来了。”还没等叶子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河马，什么时候变得强硬了，以前凡事都是要先问我的意见，不敢乱来的。”叶子隐隐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有帅哥开专车送自己，还是很乐意的。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一辆长城皮卡轰鸣而来，守大门的保安不明情况，屁颠屁颠地打开铁门，车子长驱直入，停在了桂花树下，何勇从车窗里伸出半个头：“上车吧！老板。”

叶子忍住笑，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又转过头看了看保安那张懊恼的脸，像川剧里的紫金铙钹，刚才还是讨好的白脸转眼就成红脸。

“他是不是把你当成我们楼下的建材老板了呀？也是开一辆皮卡。不然，是不会放你进来的，我妈学校有规定的。”

何勇猛踩油门，车子呼啸着冲出大门，“一条狗而已，守个学校的门，还是后门，都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区别对待。我上次来你家看阿姨，穿了条破洞牛仔，结果被他当成棒棒，差点没让我进去，气得我真想把他那张嘴脸撕下来。”

“那个时候，他刚来上班，当然要挣表现了，而且又不认识你，自然要刁难你。”叶子劝导何勇，又联想到自己，老巫婆那张凶巴巴的脸又在眼前晃动。叶子甩了甩头，这个恶鸡婆怎么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呢？难道她真会什么巫术，还是异能，可以掌控我的大脑？

“物欲横流，道德沦陷的产物。和欧美相比，人家已经回归传统文化，我们却还在使劲吹经济泡泡，荒芜的不仅仅是孔夫子，还有人心啊……”何勇还在借题论事，没注意到叶子暗下去的眼神。

车子开出城区后，就直接上了高速路。车速上去了，感觉车身也轻盈了很多，路边的树木风一样掠过。见叶子一路无语，何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又从驾驶台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我说，有帅哥舍命相送，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啊！你知不知道，为了找我姐夫借车，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几层，到现在说话都还打结呐！”

“为什么？”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结，结疤（巴）了呀！”何勇故意张大嘴，表情滑稽。

“呵呵！那不就惨了，要是遇上堵车，你跟后面车的司机说：‘快，快，快……’,他以为你叫他快点往前开，其实你想说的是：‘快点掉头。’，结果，性急之下，他一踩油门，就跟你来了个亲密接触。”这是大学时何勇自编自导的笑话。

“呵呵！学会剽窃了，这可是我的原创，就为了逗你开心，网上都搜不到的。”何勇得意地说。

“是啊！有你在，快乐就在，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嫁给你。”叶子由衷地说。

“呵呵！等着你介绍呐！大小姐，一直都没消息，是不是舍不得我呀？”何勇半真半假地说，脸上虽然在笑，眼神却变得深沉了，让人有些猜不透。

“一直都想着的，就是没合适的嘛！我们办公室的张圆，条件还不错，就是长得一般，你要是愿意，我就跟她说呗！”叶子赶紧表白自己，急中生智想到了张圆。

“只要不是兔牙就成。”好脾气的何勇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叶子有点生气了，怎么一说到男女感情的事，跟何勇就没办法顺利地沟通，彼此好像老是隔着一层纸，谁也不愿去触碰，都等着对方去戳破，就看谁的耐性好，“兔牙怎么了？总比河马好看吧！”

“那倒是！女生要是长成我这样，估计就要将处女进行到底了。”何勇不怀好意地看了叶子一眼。

“你别说，张圆跟你长得还真有点像，挺有夫妻相的，圆脸，爱笑，只不过比你圆滑，会处世。”叶子说的是实话。

“那我更不敢要了，你不知道吗？女人太精明，男人没安全感。我对这种女人一向敬而远之。”何勇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点了一根烟。

“聪明总比幼稚好吧！不然怎么大家都喜欢她，不喜欢我呢？”叶子无奈地说。

“那帮垃圾，你何必计较？做好自己就是了，忘了我以前怎么说的了吗？……”何勇停顿了一下，吐了口烟圈，又把烟重新放进嘴里。

“用最好的心情做最糟的事情，你的经典语录我早就烂熟于心了。”叶子没让何勇说出口，皱了皱眉，提醒他：“你烟瘾咋那么大，开车都还要抽，还是小心为妙，这可是高速路。”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在车上，我还敢藐视生命吗？即使藐视我自己，也不敢藐视你呀！”何勇猛抽了几口，就将还剩一半的烟头扔到烟缸里，一股青烟寥寥升起。

“要是你到我们公司来开车就好了，我就不用孤军奋战了。”叶子满怀憧憬地说。

“你就认定我会帮你吗？难道不怕我被那个痘痘女施展魔法，从里到外都被她控制，只怕到时你又多一个敌人，而不是朋友哦！”何勇善于辩证思维，常常一语惊人，也许是男人的缘故，很少会像叶子那样感情用事，他的何氏语录也被同学誉为兼具哲人的理性和诗人的浪漫。

“唉！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吗？”叶子故作哀怨地盯着何勇，确切点说，应该是何勇穿着夹克衫的后背。因为从她视线的角度，除了窗外，就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从上车到现在，他那件夹克衫就一直在视野里晃动，不想看都不行，最后看得连他衣服上的褶子都能数清楚了……

“这怎么能叫背叛呢？我们之间有约定吗？你经济法都学到哪里去了？”何勇的理性思维开始发作了。

“朋友之间还需要约定吗？难道感情在你眼里还不如一句话或是一张纸？”叶子始终无法接受何勇过于理智的论调。

“我的意思是要你更多地从客观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被情感迷住了双眼，这样才能得出全面正确的结论。”何勇一本正经地说道，跟之前的幽默风趣完全判若两人。

“行了，何老师，这些话我妈一个人说就够了，不劳你操心。”叶子确实有点烦了，又使劲瞪了何勇后背一眼，如果意念真蕴含能量的话，那件夹克衫恐怕已经烧起来了。

“我就不信，你从来没做错过事？还记得大一那年轰动财管系的大粪事件吗？”叶子还是不服气，说起了那些年少轻狂的事。

“当然记得了，不过那件事被好事者加工成N多个版本，想不想听原版的？”一提起陈年旧事，何勇立刻又恢复了阳光男本色。

“嗯，这个我喜欢听。”叶子把头转向了车窗外，那件夹克衫看得她头都晕了，对面速度加倍的车辆电光石火般与自己插肩而过，看得她更是惊心动魄。

“那是军训的时候，我和王志兵正好是上下铺，他脚臭，又不爱洗。你是知道的，那时候一天要跑一百多公里，袜子都能拧出水来了，他居然不洗脚，那个味道都可以跟下水道PK了，他还照样吃得香睡得着。说了他无数次，根本不听，犟得像头牛。寝室的兄弟都受不了，我们就想了个办法，趁他睡着的时候，到厕所掏了点新鲜人类大便，塞到他鞋里，反正他不怕臭嘛！那就让他臭个够……结果，公牛终于发怒了，咆哮着找我单干，干就干，我手早就痒了，还怕他不干呐，最后，当然是两败俱伤，没有谁胜谁负，还双双被记大过一次……”说起当年的校园趣事，何勇依旧兴致盎然，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其实，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还没用那些长蛆的发黑的大便，算是便宜他了。”何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呵呵！够恶心的，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据说，你还因此被某些人当成英雄崇拜，甚至还有女生给你递情书呐！”

“你指的是经管系那个叫吴琪叶的女生吧？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当时怎么没听你说呢？”

“你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就是想说也不敢说啊！”

“那你现在说嘛！到底怎么回事？”

“这开着车哪儿说得清楚嘛！快到收费站了，以后再跟你说吧！我得对你的生命负责。”何勇减慢了速度，车子将经过收费站换到另一条高速路上。不知不觉，路程已经过了一大半。

叶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边开车一边说话的确不安全，也就不再勉强，安静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萧瑟的风景，睡意渐浓。何勇见状，把身上的夹克外套脱下来递给叶子：“披上睡会儿吧！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叶子接过这件让她看得头晕的衣服，觉得好笑，今天怎么搞的？从头到尾，她的视线里就只有这件外套，却看不到他的脸，有意思。

“这件衣服以前没看你穿过呀？是银行的工作服吗？”叶子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不是，一个朋友送的。”何勇仍旧背对着她，语气很平淡。

是女朋友吗？叶子想问却又说不出口，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就让彼此守住这份暧昧，保留一丝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