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牌,默思片刻,转身丢进了坑里。潼关问:“你不打算拿这个给苏郡生看看吗?如果你只是这样说说,他未必会信。”
“不必了。”合合说完就抬脚进去了。
暮色时分,苏郡生醒过一回。问了几句话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雪忽然就在这时下了起来,一直下到了天黑也没停。合合照顾苏郡生喝下药汤,走出房间时,那雪还在天空中飘着。
“柿子姑娘……”陈侯方快步走进了院子。
合合回过神来,问道:“陈大人有什么事?”
陈侯方走上台阶,拍了拍身上的雪道:“这雪这么一下,山路怕是要被封了。我有点担心苏小公子。这破道观里没什么珍贵药材,如果山路被封的话,只能去峰顶的宝莲寺讨一些应应急。所以我想问问你他到底如何了?伤势可有加重?”
“起初有些发热,这会儿已经退下来了。别看他瘦瘦的个子,身体非常强健,应该不会有大碍。只是调养的药材和补药是不能缺的,明天还要劳烦潼关哥去一趟宝莲寺。”
“那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让潼关去。”
“多谢陈大人。”
“何必客气呢?”
合合回头朝门上看了一眼,向陈侯方使了个眼色后,两人走到了角落里避风处。这里说话屋子里是听不见的。合合道:“有一件事我想请大人帮忙。”
“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帮上。”陈侯方道。
“杀手是苏彻派来这件事,我想您替我先瞒着。”
“你不打算告诉苏郡生?”陈侯方有些惊讶了。
“我暂时不想告诉他。”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我只是不希望这个时候告诉他。别看他这人表明四平八稳的,可一遇上事儿也急,急得跟什么似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他养好身子,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陈侯方明白似的点点头:“我懂了。你放心,你不提,我绝不告诉他。”
“对了,唐家那几个人呢?”
“我让潼关葬了。等之后下了山,报给衙门,万一他们的家人来找,也好让他们的家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合合点点头,眼中透出些寒意:“由此可见,苏彻的人是多么心狠手辣的。”
“苏彻这人本来就很有些手段。柿子姑娘,你如今得罪了他,就得格外小心了。若不然,你还是辞去捕手一职离开东京城吧!”
合合冲陈侯方淡淡一笑:“日后再说吧!”
雪下到后半夜,合合被冷醒了。她翻身从塌上起来,跑到屋中间的火炉边准备把炭火再升起来,否则这屋子冻得就跟冰窖一样了。她把炭点着后,走去推开了半扇窗户,搓着手瞧着外面道:“终于下得小点呢……外面一定封山了,一定……”
“一定怎么了?”纱帐里忽然传来了苏郡生懒悠悠的声音。
合合走到床边,撩开帐子一看,这家伙居然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像精神得很。她一边搓手一边问:“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呢?”
苏郡生叹了一口气:“听雪下得烦,睡不着。”
合合笑了:“你可真是个厉害人儿,下雪的声音都听得见,你属耗子吗?”
“很冷吗?”苏郡生的目光落到了她不停在搓的手上。
“可不是?要不然我怎么会睡到一半儿爬起来烧火炭?你等着啊,这屋子很快就能暖和了。”合合钻出帐子又往炉内添了几块炭。
“哎——”苏郡生又在帐中说道,“你来床上吧!”
“我睡了床你睡哪儿?”
“要不你去别的房间睡?”
“我不放心你这儿。”
“那你还是床上来吧。坐着暖暖脚也行,总比你睡在塌上要好。别我没死,你先给冻死了。怎么,怕了?你不是无所畏惧的许侦探吗?还怕我这个重伤的人?再说了,我们之前不已经……”
合合打断了他的话:“那事儿就别再提了啊——我不怕,我也不是忌讳什么,我只是担心……”
“担心那些杀手还会来?”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是有些担心,但跟那些杀手无关。哇,好冷啊,怎么无缘无故吹股邪风到我背后?不行不行,我还真要上床来窝着!”
合合把她本来盖着的一床被褥拿来,放在了苏郡生脚那边,再整个人钻了进去,只露出了一张脸,就这么靠坐在床上。炉内热温散出,她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问:“苏郡生你冷吗?”
苏郡生答:“不冷。”
“那你快睡吧!”
“睡了一天了,睡不着。你告诉我,你的担心是什么。”
“你非得知道这个?我只是觉得我们这趟是结伴出来完成任务的。现下你受伤了,身为你的下属,我当然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危了。”
“你觉得这破观里有人想害我?”
“我只是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那头传来了一点苏郡生的笑声:“看来你还没迷糊,还知道防人。那你觉得下午那拨杀手是谁派来的?”
合合向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想起了那块清肃令,声音低低道:“不知道啊……”
“你没怀疑过陈侯方吗?”
“他啊,他会是幕后主使吗?不能吧,他自己也在观里头呢。”
“唐家那几个人全都死了,不是吗?那几个人分明就是来演戏给我们看的。偏偏这么巧,他们几个人就给杀了,陈侯方和潼关却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合合不是很愿意把这话聊下去,心里有点发闷。
“你不怀疑陈侯方?”苏郡生在那头问。
“也得有证据才能怀疑人家吧?”合合敷衍道。
“他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唐家那几个人的死就表明了这一点,他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给别人抓住。”
“我很奇怪呢,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陈侯方?”合合问。
苏郡生沉默了一小会儿道:“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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