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那个首饰盒,在里面翻弄半天,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那块玉佩,入手温润,果然和聂隐给我的那块一模一样。玉佩的背面,依旧是那一首诗:
瑶宫寂寞锁千秋,
九天御风只影游。
不如笑归红尘去,
共我飞花携满袖。
翻过来,目光落在上面,哪里分明刻着一个“瑶”字。
突然,一只大手覆盖下来,把玉佩拿走。抬头,正好看见聂隐怔怔地看着这块玉佩,眼里有那淡淡的温情。
一抹歉意在心头浮起,我低声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这玉佩是玉瑶与你的定情之物,只当它是普通首饰,所以才扔在这里……幸好这房间并无改变,不然……”
话未说完,聂隐却轻轻摇首,道:“这怎能怪你?”说着,把手中的玉佩系在腰间,接着道:“这玉佩,就当你再次赠送于我吧,与我之前送你的那一块,正好交换。”
我愕然看着他,见他有淡淡笑容,突然一怔,不禁把手放在胸口,隔着衣物,抚摸那块“隐”字玉佩,半响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是定情之物吗?
我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就想把胸口里的玉佩脱下,摔在他的脸上。
但是,我终究没有这样做,至于原因,连我也道不清楚。
……
系好玉佩,聂隐见我还低头不语,便道:“走吧,我们该干正事了。”
我回过神来,迅速想起回来此处的目的,于是急忙放下抚摸玉佩的小手,站起身来,故作镇定,道:“恩,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十娘。”
说罢,不敢多看聂隐一眼,匆匆走出房间。
十娘全名叫连十娘,以前也是莲花楼的花魁。但是,岁月催人老,如今年过四十的她早已经是艳名不再。后来,她做起了莲花楼的老鸨,专门物色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子,为她攒取金钱。
至于那些女子的来路,正是我们今次来这里找她的目的。
十娘贪财挥霍,她的房间自然是整间莲花楼最大最华贵。绕过那些护院和婢女,便远远看见那座最高的楼阁。
“第二层便是她的厢房,这个时辰,估计还在休息。”我向聂隐说道。
“那上去吧。”
“恩。”
这里并没有人看守,我和聂隐很轻松摸进去。来到十娘房门前,聂隐先用手指在窗上擢了一个小洞。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里面酐然大睡。
“她就是这青楼的老鸨?”聂隐问道。
“恩。”
聂隐确定后,立刻往里面弹出一道指气,准确地点中了十娘的麻穴。
“进去吧。”
说罢,大模大样地推门而入。
我们一来到十娘面前,聂隐立刻再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向她脸上就来一巴掌。
“啪~!”,一个红色的掌印已经落在十娘的脸上。十娘吃痛醒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想大声呼喊,但只能发出“呀呀”的声音。
聂隐把她拉坐起来,接着寒声道:“我有话要问你,现在让你说话,但如果你敢大声呼喊……”
说着,一指按在床弦上,留下一个深洞。
“……”十娘看得脸无血气,慌忙点头答应,深怕这个洞出现在自己身上。
见目的达成,聂隐立刻解开她的哑穴。
“……呜,大侠,你不要杀奴家,奴家不过是个老鸨,没什么钱的……”口里一能发声,十娘立刻炮弹连珠般向我们求饶。
我看得哭笑不得,只好绕到前面,低声道:“十娘,我这次来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并不是想抢你的财产。”
“啊?”她回过神来,待看见我的时候,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海棠?你……你不是被山贼捉了吗?怎么……怎么在这里了?你可要行行好啊,十娘以往也待你不薄,求你让这位大侠放过我吧!”
看她哭得眼泪鼻水交缠在一起的样子,我想,要不是穴道被点,估计会扑到我身上求饶。
“哼!”聂隐冷笑一声,寒声道:“不要废话,我现在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便是,若敢多嘴,立刻切下你一个手指!”
还是聂隐的说话有效,十娘立刻寒若襟蝉,不敢多说。
“小棠他四年前才到你莲花楼?”
“……是”
“那你从何人手上把她买回来?”
“这……这个……”
“讲~!”聂隐见她目光闪烁,立刻沉声催促。
“大侠,奴家……不能讲啊,这……人口贩卖是犯法事儿,说出来,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奴家的……”十娘急忙哭诉道。
聂隐一怔,他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过,他今天来这里就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当下不理会十娘的哭诉,沉声道:“你怕那些人报复你?”
“恩。”十娘再次慌忙点头。
“但你不怕我吗?”
“这个……”
“我告诉你。”聂隐目光阴森,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寒声道:“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把你的四肢割下来,然后把你挂在莲花楼的门前示众。”
聂隐这话虽然只是威胁,但我在一旁听了也暗皱眉头,看来,他这个“阎罗”称号,在江湖上也不是空穴来风。
忽然,一阵腥臭味突然传来,原来是十娘被这翻说话给吓得失禁了。可怜的她毕竟是个市井平民,哪里听过这等恐怖酷刑,虽然仅仅是出声威胁,但聂隐无形散发出的煞气却给她真切的压迫,切底击溃了她脆弱的意志。
我捏着鼻子退后几步,责怪地看着聂隐,道:“你怎么搞的?”
聂隐眉头一挑,他自己也想不到对方如此不经威吓,只好叹了一声,放下声调,道:“十娘吧?其实我不过是想知道什么人把小棠卖到这里而已,并不是要你把所有的人口贩子供出来。如果你肯合作,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十娘现在那敢多说,只知道能保住性命,立刻颤声把四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四年前,奴……奴家也不过是刚接手莲花楼不久,那时候,奴家为了发展莲花楼,便去通过朋友,去找一些人口贩子,买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回来,好吸引一些新的客人。但是,漂亮的姑娘那有这么容易找,就算有,价钱也不低。奴家为了省钱,所以最后不过是买了几个清秀娃儿罢了……”
“那我呢?”见十娘没提及我,我立刻出声问道。
十娘瞥见聂隐神色,见没发怒,才继续答道:“……海棠根本不是奴家买回来的,其实是一个人口贩子亲自送到奴家的门前的……一分钱也没花过……”说着,竟然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我们两人神色微变,知道已经问到点子上了,聂隐便追问:“那你记得那个人口贩子的外貌衣着吗?”
十娘原本还有些陶醉,但听见聂隐的声音时,立刻道:“记得,当然记得!”
我和聂隐对往一眼,互相透露出一丝喜色,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说,把那人的外貌形容出来。”
十娘便道:“虽然事隔四年,但那人的印象,奴家记得颇深,他是个中年男子,留着一撇八字胡子,最独特的是,他一身花衣……”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恩,还一副很骚的模样。”
采花贼?
听十娘的描述,这个人不是在扬州城里遇到的采花贼吗?聂隐和他交过手,说他会上邪剑法,难道,他真的是那些黑衣人的同党?
虽然线索已经十分明朗,但我还是谨慎多问一句:“他身边没其他人吗?”
十娘又回忆片刻,接着道:“没有啊,他那时候一个人,抬着昏迷的你,来到莲花楼里便要见奴家……奴家见你姿色出众,而且对方又不收分文,所以想也没想就把你留下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我心里一紧。
“……不过那人好象很舍不得你,目光不停往你身上瞄,起初奴家还以为他是被迫卖女呢。”
“……”
聂隐见问不了什么,立刻不等十娘反应过来,便再次点了她的睡穴。
“我要走了!”
“去哪里?”
“既然已经有线索了,我想去找那个淫贼。”
“你?”我听出他话里意思,心里一紧,问道:“难道你要去找那淫贼?想找那些黑衣人报仇?”
“恩!”他木然点头。
“这太危险了,那淫贼武功不低,又会上邪剑法,如果他同党出现,即使你也很难应付,不如……”我沉吟一下,又道:“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这事情我一个人去办就可以了,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聂隐拒绝道。
“我现在也会武功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肯放弃道。
聂隐一怔,看着倔强的我,半响之后,轻轻摇头,道:“你不是一直逃避关于玉瑶的一切吗?”
“……”我哑然。
聂隐见我不语,转过身来,便向门口走去。
我略微犹豫,最后还是对着聂隐的背影,轻声道:“记得回来!”
他停顿下来,微微回头,愕然地看着我。
深呼口气,我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要留在我身边吗?”
……
一丝笑容浮现,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