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聂隐策马飞奔,带着我跑进一条隐蔽的峡谷里。
我麻穴被点,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耳边风声呼呼,如刀子刮在我的脸上,隐约间,我嗅到一阵血腥味道。滴答,红色鲜血,不时有几滴从他胸中伤口瓢落到我的脸上。
除此之外,还有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马儿很快便在一处山脚停下,那里风景秀丽,四处长满绿色的蔓藤,蔓藤上,还点缀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朵,处处散发出阵阵浓郁花香。
聂隐把我抱下来后,便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立刻狂奔而去。
虽然伤势不轻,但聂隐依旧没有休息的打算,沿着那条花径小道,他很快来到一块同样长满蔓藤的石壁前。只见他在哪里四处摸索,最后不知道按了那处暗格,只听闻“呷”一声,接着便一阵地动山摇……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石壁竟然两边分开,出现在我眼前,赫然是一条昏暗的秘道。
想不到这里内有乾坤,我心中自然惊异不定,不明白聂隐带我来此处所谓何事?不待我多想,聂隐便抱着我,走进这条幽暗的秘道里。
“嗒嗒!”
这秘道很长,很深,黑暗中,我只听见他的脚步声,还有……心跳声。
渐渐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便隐约听见一阵河水哗哗流淌湍急的声音,接着,前面终于出现一团光,阳光刺破黑暗慢慢落入的眼中,我努力睁开双眼,微微偏头,下意识躲避那刺眼的阳光。
待眼睛适应过后,我才看清楚眼前的景物:这,这是世外桃源吗?
我不敢相信,苗疆这种蛮荒之地,竟然有如此良田美景。这里是一个山涧,四周遍地桃花,就像一片粉红色的海洋,我置身其中,还能闻到淡淡的动人花香。小桥流水,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静静地在桃花林中划过,仿佛在这片粉红色的卷画上,描上一条晶莹的银线一般。清水下,还有鱼儿在哪里欢快游弋。桃花林中,是一处木搭而成的小平房,左边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右边则是一亩桑田,相辉映衬,造就出好一副祥和美景。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诗人里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啊。
震惊之间,聂隐已经把我抱进木屋里。
里面的布置十分简单,一个客厅,两个房间。客厅里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香炉,袅袅香烟,正从里面漂浮出来,桌边是几张椅子,整齐地把木桌围在中间。厅的后面,则是一张纱帘相隔。
聂隐把纱帘掀起,里面是一张大床,这床出奇的大,而且做工精美,似是十分华贵。或许是伤势加重了,抱着我来到床边的时候,他身形已经有点狼狈,最后仿佛失去力量一般,直接把我摔在床上。
幸好上面铺了软毯子,这一摔,我并不吃痛。不过,让我气愤的是,现在我身体正面朝下地躺着,香臀朝上,姿势不但不雅,而且异常难受,无奈身上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心里只好怨恨聂隐这个“凶手”。
我这样无奈地“躺”着,耳边却响起一阵翻东西的声音,接着,房间里很快弥漫一片药味,想必是他在包扎伤口。
……
等待了片刻,直到包扎的声音抑止,一双大手才伸来,把我扶正。
身体翻过来后,我却见聂隐赤着上身,原本健壮身体已经被层层纱布包裹住,尽管这样,他的胸口,依旧有血水渗出,一遍血色,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还能活过来,我心里很是不甘,只能狠狠地盯着这个男子。
感受到我眼中的恨意,聂隐口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接着,竟然伸手出来,解开了我身上的哑穴。
穴道一解开,我便对着他,冷冷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聂隐幽幽地道。
“证明什么?”
“……证明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什么意思?”
“……就是你灵魂依附到玉瑶身体里的秘密……”
“什么?”瞬息之间,我冰冷的面孔瞬间瓦解,曾既何时,我即使午夜梦回,也多么希望破解我魂附女身的秘密。现在,关于这个秘密的说话从仇人口中说出,我依旧忍不住显露出自己的情绪。紧张地,盯住眼前的男人。
“灵魂转移虽然是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但是,也不是不能追根问底,苗疆有一巫族,喜好与鬼神交道,对灵魂也颇有涉猎,假若你能与我合作,或许可以找出你附身到玉瑶身体里的秘密。”聂隐继续说道。
和他合作?
蓦然地,我惊醒过来,看着他,才想起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能如此自私,不顾恩师惨死之怨,与他合作?
想到这里,我刚才激动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继而嘲讽,道:“你想和我共同破解灵魂转移的秘密,恐怕是想如何唤醒我身体里玉瑶的灵魂吧?”
“……”
面对我突然而来的嘲讽,聂隐只作沉默。
哼,默认了吧?
他们一对痴男怨女,想长相思守,却必须靠我,想到这里,我脸有得色,道:“若你想我跟你合作也成。”
“什么条件?”聂隐是何许人,见我答应,自然知道必有条件。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你必须给我师傅偿命。”我说道。
原以为,聂隐为了玉瑶,会像上一次般任我摆布,殊不知这一次,他却笑了,仿佛在嘲笑我的无知。
“你笑什么?”面无表情地,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笑你愚蠢,也笑你们正道武林的无知!”
“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昆仑山上,我虽然见过东方傲,也和他交过手,但是,杀他的人,却不是我。”
什么?
我震惊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找到一丝他说谎的蛛丝马迹,然而,他神情自若,没有半点心虚之色。一时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以他的实力,实在没必要说慌。不过,当时在古道之上,面对我的质问,他又如何不解释?难道,现在仅仅为了欺骗我,好让我和他合作,调查灵魂转移的秘密?
一定是这样!
想起他曾经假装自断经脉,我更加肯定了,好一个上邪阎罗,竟然满口谎言。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话?”我冷冷地反问道。
“那你又凭什么,认定我是杀死你师傅的凶手?”聂隐神色不变,从容道。
“这……”我欲辩驳,但却突然哑然无声。
证据?我何来证据?我心里苦笑啊,黄圣老前辈虽然说过,天下间能杀死我师傅的人,只有聂隐师徒,但是,这样却不能断定,聂隐他们便是凶手。
聂隐观我神色闪烁不定,知道自己猜中了,便冷笑道:“我说得不错吧?你们根本还没有证据,证明谁是凶手……你们的所谓正道,就是这样,不与之同道的人,便归为邪魔外道。想必他们以为我聂隐行事乖张,不为他们口中正义,所以便示我为凶手?”
“不,不是这样,我们只是……”
尽管我想解释,但是面对聂隐阵阵有词的说话,却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我只好道:“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何古道那时,你不为自己解释?”
聂隐幽幽,道:“那时候,玉瑶的身体掌握在你手中,我……不能冒险。”
“……”
他这句说话,让我感到一阵羞愧,毕竟,如此卑鄙要挟,本是小人行为。
良久,我冷静下来后,便对他说道:“虽然你说得有理,但是,你的嫌疑依旧最大,我可以答应和你合作,一起调查灵魂转移的秘密,不过,我希望你能待此事结束以后,跟我去三派五门那里对质。”
“没问题。”聂隐答道。
“你不怕这是我的圈套?去到三派五门前,你或许便会被他们捉住。”我疑惑问。
“这些事情,我怕它何干?”聂隐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死悲伤,片刻过去,然后叹道:“失去玉瑶,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