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我和木头相处下来,也觉得他除了是个可怜人外,还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如果我还是男儿身,说不定可以和他做个八拜之交。
后来,木头不知道哪里找来一辆驴车代步。虽然驴子跑得并不快,但总好过徒步而行,何况,我这副身体实在太娇贵了,有车代步,我自然乐于接受。
经过数日路程,我们逐渐抵达苗疆的中心。
苗疆幅员广阔,地广人稀,除了极南处绵延万里的蛮荒异族,世代生活在苗疆边陲之地的人民,大致只有三个主要部族,分别为:苗、壮、黎、三族。
以人口多少而论,其中以苗族人数最多,几占苗疆人口总数的四成;以领地来看,却以壮族势力最强,占据的土地最是广大肥沃;单论民风,则以人口最少的黎族最是剽悍。
这三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苗疆边陲。三族各有自己语言,但大体之上,互相沟通的时候使用的却是与中土相近的通用言语,只是多少都有些地方民族“特色”。
多少年来,其中自然有彼此沟通、携手相欢的时候,但也不乏彼此钩心斗角,互相争斗的矛盾。漫长岁月下来,逐渐形成了三大部族各据一方,但领地彼此交错纵深的局面。
而在各个部族领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会有数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镇寨,最多的甚至有三个部族的人都同时居住在一个地方,彼此杂居。
天色渐渐暗下来、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两人终于走进了第一个苗疆城寨。
虽然这地方名字中有个寨字,但却根本和江湖上那些流寇盗贼平常建在山头的山寨不同,苗疆寨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南西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可谓四通八达。
此刻天色刚刚变暗,街上行人依然还有许多,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刚才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虽然还不知道木头要带我去苗疆干什么,但既然答应了跟他去苗疆一趟,我也干脆放开心怀,四处观赏这种难得一见的苗疆风俗。
走在热闹的石街上,我们这对异族男女很快便惹来他们的目光。尤其是我,虽然一身粗衣麻布,但依旧挡不住本身那种柔媚入骨的魅力。
不要说是在这苗疆边陲,风霜严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便是走到中土地方,我现在这副精巧秀美的容貌之下淡淡散发出的柔媚之意,一颦一笑,无不有让人倾醉的韵味。
刹那间彷彿无形的声波蔓延开去,众人为之侧目惊奇。
我们这样虽然惹人注目,不过幸好苗疆之地,这些土生土长的苗人不像中原人般思想,他们单纯淳朴,倒是一路无事。
苗疆城寨和中土不同,并无客栈一说。不过,这里的人热情好客,倒是十分欢迎我们这些外来人到他们家投宿。这不,木头他已经带着我来到一家苗人木屋前。
这里的人都是夜不闭户,一个苗族老人此时正坐在门前用石磨磨糯米。
来到老人面前,木头便道:“老人家,打扰一下,我们二人路过此处,见天色渐晚,不知道我们可否在这里投宿一晚呢?”
木头的表情虽然冷淡,但语气中却透露出请求的意味。
那个苗族老人见客人来了,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热情地说:“呵呵,你们是外来的娃吧?俺家好长时间没招呼过外人了,你们来得正好。”
“来来来,进来吧。”说着,老人便招呼我们进去。
想不到这样就有地方住了,我有点惊讶这些苗人的过分热情。和那些喜欢彼此钩心斗角的江湖人比起来,这些人,也实在太善良了。想到这点,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以后活累了,可以来这里隐居,我心里这样想。
“老太婆,快出来招呼客人啊!”老人带着我们进屋后,又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户人家只有老人和他的老伴住,所以木屋里并不算大,除了主人房外,就只有一家客房。
“你们两就住在这里吧,不要客气啊。”老人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对我们说道。
什么?只有一间房?
虽然,我很想问有没有别的房间,不过毕竟是寄人篱下,我总不能开口要这样那样的要求,何况,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没有多余的房间。
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推了木头一下,低声道:“喂,今晚你能睡地下吗?”
原本,我以为他看在我这副皮相的份上,会主动答应这种要求。谁知道,他只是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
哇?这是什么态度?死木头人,拒绝人也不会说句话吗?我无趣地撇撇嘴,然后走进厨房里,帮老太太准备晚饭。毕竟借人方便,自己总得干点事情。
苗疆的饮食,均以大米为主食。多先把稻谷晒干倒入碓中舂去米糠,一般时候是现舂现吃,每次舂3—5斤。
虽然,我说来帮忙,但是对于这种苗疆大米的做法却不甚了解。幸好这个苗人老太太十分热情,不厌弃我苯手苯脚,还教我舂大米的方法和技巧。
另外,苗族人十分注重礼仪。客人来访,必杀鸡宰鸭盛情款待,若是远道来的贵客,苗族人习惯先请客人饮牛角酒。所以,这天晚上,老人一家,同样给我们准备了这些东西。
晚上
苗人老夫妇让我和木头两人一起围坐在坑上,面前是各种各样的苗疆食物,里面有舂大米,肥肉,鸡,土豆,还有牛角酒。
说起苗疆的酒,就以苗族酿酒历史最为悠久,从制曲、发酵、蒸馏、勾兑、窖藏都有一套完整的工艺。咂酒别具一格,饮时用竹管插入瓮内,饮者沿酒瓮围成一圈,由长者先饮,然后再由左而右,依次轮转。酒汁吸完后可再冲入饮用水,直至淡而无味时止。咂酒一经开坛,剩酒无论浓淡,均不复再用。
听完苗族老人对他们酒的介绍,我心里也十分好奇。于是拿起一瓮,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果然香气四溢。
老人见状,立刻递给我们两人一人一支竹管,道:“来,试试俺家酿的牛角酒。”
牛角酒?难道这酒是用牛角酿的?
虽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不过我也不打算考究。接过老人给我们递来的竹管,伸进瓮里,喝了一口。
不料这一入口,登时眉头一皱,苗人酿造的酒极是浓烈,味道更带有这苗疆边陲的风骨,竟有股麻辣之气,轰然入喉,我一时不防,还颇觉难受。
我的表情落到苗族老人夫妇眼中,他们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这苗人酿造的烈酒,不习惯的表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我心中自是略有不服,毕竟,如果我还是男儿身的话,这些酒还难不到我,无奈如今这副身体,实在受不了这些烈酒。
正要把酒放下,但我却瞥见木头竟然连竹管也没用,只见他拿起酒瓮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浓烈之极,但这他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他双手一抬,将那酒瓮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苗人老人夫妇大骇,我也是吃了一惊!
我不明就里倒还罢了,只在心中暗自责怪这家伙这时候居然还装酷?但在苗人眼中,却极佩服这个中土男子。
苗酒极烈,这么一大瓮的烈酒,如今放眼整个苗族,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一口气喝下,多半喝到四分之三已然是大醉酩酊了。但如今看这中土男子喉头动不停歇,竟然是不停的大口大口喝下,一时间,苗族老人也敬佩之极。。
木头喝了老大一口,这才放下酒瓮,脸上渐渐显露满足和回忆的神色,半晌轻呼一声:“好酒!”
苗族老人听了,心里一阵激动。苗人酿酒,最高兴莫过于饮酒之人赞叹的说话。而且,苗人性情毕竟刚直,眼看客人酒量如此了得,自然不能服输。于是拿起酒瓮同样大灌起来,大有和木头比酒之势。
木头知道苗人比酒风俗,知道自己必须比下去,否则在苗人看来,是看不起对方,所以他再次举瓮再饮。
看见这两个一老一少的男人在这般比拼酒量,我心里升起一股久违的男儿毫气,便轻笑一声,目光此刻真真柔媚如水一般,一昂头,秀发飘荡,将酒瓮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苗族老人夫妇看了,只是开头吃了一惊,继后却便相视一笑。惟独木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喝酒的我。
很快地,我脸色越来越红,忽地身子一歪,却是慢慢放下酒瓮,长出了一口气,双眼中如要滴出水来一般,酒增媚意,人艳如花,学着木头刚才的神态和语气娇笑道:“好酒!”
接着,我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身子也多了几分踉跄,不知不觉,倚靠住木头的身子,对着他呵呵一笑,道:“看,我也不比你差,嘻嘻!”
木头哑然,声音中有点沙哑,道:“你……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