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瑟还想要再细看,可皇帝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脸上。
不敢与皇帝的视线直接对上,宋锦瑟低头垂眸,作恭顺状。
皇帝倒是没有瞧见宋锦瑟的异常,只又态度亲近地道:“胤止的身体状况,朕也听说了,朕也甚为忧心,毕竟胤止能文能武,定是国之栋梁之才,可如今成了这状态,朕实在可惜。”
皇帝说话时候,语气也甚为惋惜,似是真是折损了一员可用之材般。
只是,宋锦瑟比谁心中都要清明,皇帝这话,不过是场面上的话而已。
说这话,无非是标榜他的爱臣仁政而已。
皇帝身边可用之人甚多,根本不缺楚胤止这一个。
宋锦瑟心底便是冷哼了一声。
此时,她便是心知肚明皇帝今日叫她过来是做什么的了。
若是旁的拎不清的,还以为皇帝这是莫大的恩宠了。
可她心里清明,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皇帝,也太过擅于做场面上的功夫了。
要知道书中楚幽之可是战死沙场,于龙元国来说,算是功臣烈士。
可自从她到来之后,便不曾听说过皇帝这边有什么动静,便是派人过来慰问吊唁,也是没有。
如今,才过来关心,也过于虚假了。
心中虽是觉得讽刺无比,可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毕竟面前的是一国之君,说错一句,便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宋锦瑟除了谢恩,便是谢恩。
恭敬地垂头敛眉,言不由衷地道:“多谢陛下记挂,承陛下之福。若是相公有机会痊愈,臣妇定与相公忠心耿耿,报效朝廷。”
字字句句,皆是顺应皇帝的心意。
捡的,也尽是皇帝喜欢听的话。毕竟,之前在生意场上这种奉承的话,宋锦瑟并未少说。
应是马屁拍得舒服又痛快,皇帝笑得更加开怀了。
毕竟无论是什么时代,所有人都喜欢着别人顺应自己的心意。
道:“好,好,好。”
一连道了三个好字。“胤止能娶到如此贤内助,也是他的福分。”
宋锦瑟敛了敛眉,“皇上谬赞了。臣妇不过是山野之人,能嫁给相公,也是臣妇的福分。”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瞧着皇帝心情大好的模样,宋锦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宋锦瑟便瞧见皇帝半闭着双眼,手指便是不缓不急地在桌上叩击了起来。
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声,让宋锦瑟的心不由得绷紧了。
瞧着这架势,前面的谈话,都不过是热身而已。
接下来的,才是进入正题。
此时,皇帝已经掀开眼帘,视线缓缓地落在宋锦瑟的脸上,声音淡然地道:“朕想了想,胤止这般躺在榻上,朕心中也感觉并不舒适。想要替你们做些什么。这样吧。宫中的太医院能者甚多,朕明日便委派能力最出众的太医前往府中,替胤止诊治,也算是全了朕对幽之的一片心意。”
听到太医两个字。
宋锦瑟便是下意识地眉心微微一蹙。
对于宫中的太医,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之前施落带到府中的太医。
以及,长公主委派到府中的太医。两者都是有目的而来,并不是真心想要为楚胤止诊治的。
而,眼下,这皇帝也不见得是真心想要为楚胤止诊治的。
虽然宋锦瑟说不上来这皇帝是什么用心,但是直觉告诉她,皇帝对楚胤止的居心肯定是不良的。
兴许派过去的太医,还是扎针,泼热水之类的试探行径。
一时间,宋锦瑟沉默了。
虽然她很想拒绝。
可眼下并不容许她拒绝,毕竟皇帝提出派太医替楚胤止诊治,合乎情理。
她应该叩谢圣恩。
便是宋锦瑟这一迟疑,皇帝的语气便是马上冷了下来。
眯着眸子看向宋锦瑟,面上虽然还是挂着笑意,但是那种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声音也不似是之前那般的亲近,反而是带了几许威严,道:“怎么了,宋氏,难道你对朕的安排不满意?”
这皇帝,倒是非常会扣帽子。
这么的一顶忤逆圣意的大帽子扣下来,简直是要压死人的。
宋锦瑟依然是垂着头,不曾抬眼与皇帝的眼神对视,从容淡定地起身,行了礼,道:“臣妇请罪,但陛下的安排,臣妇并未有半分的不满意,臣妇知道这是圣上的恩赐,应是觉得喜悦,但臣妇,惶恐”
说到这里,宋锦瑟欲言又止。
皇帝一怔,倒是不理解宋锦瑟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没有不满,只是惶恐?
“你惶恐什么?”
宋锦瑟抬起头,这会倒是冷静从容地与皇帝威严的视线对上,没有半分的怯懦。
道:“这陛下应该也曾听闻,臣妇的相公之前,也曾有太医替为诊治过。但那太医老眼昏花,不仅诊治不力,还伤及臣妇的相公。是以,这成为臣妇的心病。所以臣妇一听到太医二字,便觉得惶恐。”
“原来如此。”
皇帝的眸眼深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看向宋锦瑟。
但见宋锦瑟面上坦荡,即便是面对着他的视线,也不怯场。
想必说的也是实话。
而且,当初太医院中一位老太医为楚胤止诊治这事,皇帝也是知晓。
毕竟当时,宋锦瑟已经修书一封,向他禀报过此事。
遂,皇帝沉吟了片刻,便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道:“你的担忧,朕也是知晓的。上次你修书过来,朕知晓此事之后,也替你重重地惩治了那个昏庸无能的太医。”
话落,又道:“此事你不必担忧,此次朕会委派一个年轻有为的太医过去。若是这太医还是诊治不当,还有朕替为做主。”
皇帝口口声声,都是会为她撑腰。
宋锦瑟低头掩去自己轻蔑的神情,但因为过于鄙视这个皇帝,鼻子不由得轻嗤了一声。
心道话倒是说得挺好听的,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怕是又是意思意思惩治一下太医便了事。
不会去深入追究。
不过,这话想归想,倒是也不能说出来的。
宋锦瑟再抬眼时,脸上情绪已经敛下,她挺直了脊背,从容开口。
道:“臣妇的相公本已经卧病在榻,臣妇也实在心焦,想斗胆,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