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回了国公府,马上起草写信给梁乾。
让他帮忙照顾赵姑娘和她的几个族人,切勿让人害了他们性命。
难得做一次的好事,不能半途而止。
信还未写完,陆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已然听闻,太子囚禁了一个和林溪眼睛有八分像的女子。
如今在院子里看到此女,还是愕然,竟是这般相似。
陆焰大怒,脱口而道:“太子该死。”
“是该死,不过眼下不着急。”把太子痛痛快快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沈重霄?
让这那两个人互相折磨,她也省了事。
林溪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深重的戾气。
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意外之余,不由抬头看着他。
陆焰又问:“你不生气?”
“他早晚要死,我何必在意。”话音一顿,林溪蹙眉道:“他是挺恶心。”
“不过找了个像我的人□□,和杀我一刀没区别。难道我要为了受损的名节寻死觅活,或者以后躲着不敢见人?”
“我不会那样,倘若这件事换成一个男人,倒还可能还会成为朋友间打趣的逸闻,亦或者炫耀的资本。”
林溪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太子奈何不得她,才找这种方式出气,可见是真没什么本事。
她并非大度,只不过用了男人的眼光去审视了这件事。
可以生气,但也没必要一直纠结。
她不在意,陆焰倒是受了不小刺激。
林溪写完信,抬头宽慰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人但是看得开,陆焰轻叹一声:“倘若有人拿了你的所有钱财呢?”
林溪一下来了精神:“那我必定杀了他!”
“……”
她最在意的果然还是钱财
陆焰盯着林溪的脸,若她愿意温温柔柔的相求,只怕是多数男子都会欣然应允。
只是她……甚少这样。
陆焰按下心中思绪,走到书桌前,低头扫了一眼:“你的字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谁说没有进步了,这封信是写给我朋友的,若是写得太好看,我怕他还不认。”
“朋友?是来京城前认识的朋友吗?男的女的?”
“男的。”
陆焰再次看向了首行的称谓。
吾儿小梁。
再看了眼落款。
你的义父。
陆焰察觉到不妥,故意又问:“不是不想太快生孩子,怎么有个儿子?”
“义父,这是戏称啊。”
林溪和梁乾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
两个人互为父子。
生死关头,她帮对方一把,那她就当爹。反之同理,梁乾帮了她一把,那他就是爹。
这非常的公平,两个人轮流当对方爹。
不过基本十次里面,有七次她在当爹,毕竟她更心狠手辣。
梁乾开始还不习惯,说太过儿戏,有违伦常。
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朝不保夕的苦中作乐。若是战死也算是有后而终?
虽然谁要当了林溪的爹,那是挺倒霉的。
梁乾和林溪不同的是,他不是军户,也不是平民。
他的父亲本来就是一方诸侯。只不过他娘出身太低,他爹正室夫人和他的几个嫡出哥哥不能容人。
母子俩吃了不少苦头,还不如寻常人家自在。
梁乾口风很紧,还是有次两人命悬一线,不知能不能见到明日太阳。
他急眼了,这才说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梁乾其实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在他父亲军中,哪怕有功也会被他的兄长拿走,或是忽视。
母子俩快要活不下去了,他这才偷偷跑到西境从军。
隐姓埋名,从最低等的士兵做起,期望能立下大功,让父亲和几个哥哥刮目相看,再不敢再轻视。
要说王侯将相的儿子,来战场也是前后跟着无数人保护着。
什么都不用做,一点险不要冒,但若是有功劳,那就都是他们的。
林溪意外之余,质问他为何有近路不走,偏要这么折腾。
还很缺德的出主意,说你哥哥都没把你当弟弟看。他们不仁在先,你不如想办法取而代之。
这不比在战场厮杀替别人挣功劳划算?而且可行性还很大!
如此一来,你便什么都有了。你老娘能跟着你享福,我这个“义父”也能跟着沾沾光。
不想那小子愚孝!真是油盐不进啊!反反复复怎么都劝不听。
说什么血浓于水,再如何那也是他爹和他的兄长,是一家人。
林溪懒得听他扯淡,笑嘻嘻地说,你是还有后路才狠不下心。
不先下手为强,定然会有后悔的一天。
半年前林溪去当死士,恰好梁乾去执行其他任务,没被编入小队逃过一劫。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在任务中,她也就没有特意去告知对方,自己还活着。以免节外生枝。
谁能想到那小子突然开了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
梁乾在她死后回了他亲爹封地。
再然后,他的三个哥哥陆续暴毙……
阆肆王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年纪大了也再生不出,只能封庶子为世子。
当然,可能那老头也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
阆肆王为幼子请封的圣旨递到京城,还引发了热议。
这明摆着幼子为了上位,杀了几个哥哥,
京城都言传阆肆王幼子天生冷漠无情,嗜杀成性。
若是一日不杀人,便要头痛不止,身高六尺,体重三百斤,重瞳,浑身黑毛……
反正就不像个人。
京城若是谁家小儿啼哭不止,长辈一提阆肆王的儿子,便会立马住声。
林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当人很好,但不是这种别人不把你当人
眼下她拜托对方帮她照拂几个人,对已经大权在握的梁乾来说,应当只是举手之劳。
林溪封好信,让几个人连夜就走,以免节外生枝。
陆焰回府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时不时想到林溪写的那封信。
很明显关系不一般。
阆肆王的幼子也不过十八岁,据说还未成亲?
怎么想都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越想。
晚间,洗漱后他坐在矮榻上,一边看书,一边貌似随意地开口:“你和那个和尚关系不浅就算了,今日写信这位又是怎么回事,夫人交友广泛。”
林溪笑着说:“是啊,朋友多了好办事啊,以后也能多一条路。”
陆焰看着她:“看来你朋友比我重要。”
林溪莫名其妙,这是哪跟哪儿?
“这怎么会,酒楼比上个月盈利多了四成,这都是你的功劳。”
陆焰:“是吗?荣幸之至,我和你那些朋友一样重要。”
林溪这下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不太懂,但想到账面上多出的钱,还有各方各面他真的很好用……
她很自然地安慰人:“当然不同,夫君只有一个。”
陆焰唇角柔和了些,声音淡淡道:“不同吗?哪里不同?”
话音一顿,又问:“我帮夫人赚了这么多?夫人早如何致谢?”
林溪想说,我们每天同榻而眠就很不同。转念一想,她和梁乾也睡过,行军没那么多讲究。
她很快想到了,夫妻间亲密的方式。
“那我亲一下你?”
陆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林溪劝当他是默认了,俯身在他右边脸颊,飞快亲了下。
陆焰心跳得飞快,全身血液瞬间沸腾。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努力平复心情,陆焰矜持道:“这就算感谢?”
难道还不够?林溪又在他左边亲了下:“夫君最好了。”
反正亲脸又不费事,只要不问她要钱,一切都好说。
而且他还这么好看。
好吧,对方没有再抱怨,虽然表情一如往常,耳朵和脖子都染上了绯红……
这应当是哄好了吧?
陆焰从矮榻上站了起来,林溪仰起头,打量着他绯红的耳锤。
陆焰低头亲了下她额头,亲了亲她的鼻子,再接着往下……
林溪呆在原地,原来亲人和被亲,差别居然这么大。
她腿有点软,身体也有点发麻,而且心里某个地方痒痒的。
“喂,你亲到我嘴巴了。”林溪瞪他一眼,明明自己都只亲脸!
嘴唇碰其他的地方,和嘴唇碰嘴唇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的体温很低,嘴唇凉而软,从未走过的触感。
陆焰眼神炙热地看着她。跳跃的烛火映在他的眉宇间,出乎意料地温柔。
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她好像又什么都懂。
难怪何持让曾经让她小心毛毛。
说她要愿意,猴子都能哄下树……嘴上没一句真话。
陆焰:“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在不顾意志力地松动了。
林溪:“好吧。”
熄灯之后,房内一片漆黑,两个人躺在床上。
林溪难得失眠,总觉有点不太妙……
她不习惯这样,但是也不讨厌。怪不得那些私会的男男女女,总是喜欢抱着亲,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有点能明白了。
温热的触感,再次贴到了她的唇上。
林溪瞪大眼睛,一片漆黑里,陆焰到底怎么找到她嘴在哪里,莫非能夜视?
他的体温低,炎炎夏日睡在旁边,偶尔触碰到也很舒服。
近来林溪早上睡醒,有几次都发现自己双手搂着对方,贪恋比更低的体温。
“你不要亲我嘴,这样我睡不着。”
亲得她整个人麻麻的,心跳这么没规律要怎么睡啊?
“亲脸可以吗?”身边的人,声音闷闷地问。
“……可以。”
陆焰侧过身,亲了亲她靠近自己这边的脸。
一刻钟后。
林溪推开身边的人:“我要生气了,你不要捂住我的嘴。”
陆焰叹息一声,默默收回了手。
是因为忍不住还想亲。
林溪既然看破,那就要说破的。
“你呼吸有些急促,不会……就这么过去了吧?你行不行啊?”
眼下没人比陆焰能干活,也没人比他好看。
上好的药材不要命地给他灌,林溪还是希望对方能多活两年。
“等再过一年半,我们就生孩子吗?”陆焰声音晦暗。
“嗯?嗯。”
林溪想了想,如果生一个像自己这么强壮,像陆焰那么好看聪明的孩子。
那不是赚大了!能替她干很多活。
就算陆焰活不了多久也没关系,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但她还有哥哥,还有踏雪。
她的孩子要姓何,同她姓,也同兄长姓。
兄长可以帮她养孩子,教孩子,等教好后,她就可以直接用了。
当然,最好不要教的和兄长性格一样。多了个爹管她就大事不妙!
舅父才不到四十,还很年轻,虽因费心操劳已有白发,却添了一份成熟沧桑的魅力。
身体素质和体力,比年轻的文人学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也有许多女人爱慕他。
他的孩子他自己想办法吧,等生不出来再说。
林溪:“不如明晚我们分床睡,你去矮塌。你身体不好,要好好休养,不能受刺激。”
“不分,睡吧。”
“真的不分?”
“嗯。”
“你不许再亲我了,我好困。”
“知道了。”
陆焰不知道为什么上瘾一般想亲她,以往的自制力都荡然无存。
如今是箭在弦上,可是这一夜,都要箭在弦上了。
——
隔天早上,林溪先醒过来,她看到床上的血迹怔了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葵水提前而至。
这都怪陆焰,昨晚她被亲得仿佛哪儿都不对劲。
若是从前,她看到床上有血,下意识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心怀歹心,想对她不利。
但现在好像不会,她好像对这个挂名夫君,多了几分信赖。
陆焰半夜还去了几次盥洗室,明显没休息好。
哪怕没休息好,这张脸也很惊艳,下颌和嘴唇都很好看。
林溪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也见过、听过,并不是完全不懂。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林溪去膳堂用了饭,把手下召了过去。
“杀了端王的事情,不能告诉舅父,以免他担心。但是太子做的恶事,还是要说一说,能让舅父早日对皇家死心。”
单武:“……好的。”
不愧是大小姐!缺德就会很高兴,向来是报忧不报喜!
——
何持让一早就去宫中复命。
周帝对于处置杀良冒功的石邦,没有任何意见,说到太子却迟疑了。
何持让撩开官袍,跪在地上:“若是没有惩处,恐怕英国公会心寒,亦不能服众。”
周帝:“……”
何持让摸清了皇帝的脾性,推心置腹又道:“陛下三思,石邦死不足惜,眼下京城物议如沸,都在言传是太子故意纵容,才让石邦这般无法无天……”
“陛下处罚太子,才让百姓不至于认为他是主谋,是仗着太子的身份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