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对客人交代道:“我有急事,你们自便,或者下次再来也行。”
崔闻玉:“好的,你去忙吧。”
孙薇:“嗯嗯,那我们下次再来。”
主人家要走,她们也不好意思留在国公府,虽意犹未尽。
两人对视了眼,快到用晚膳的时辰。
那刚好可以去琼楼。
不要紧,前后脚马上又能见到。
——
陆焰低头,看着林溪搂着自己胳膊的手。
算了,倒也不必纠结。
……她在乎的是钱,并不是人。
他向来不喜和人亲近,却因为她太坦然,反而不似以前那般在意。
两人出府上了马车,一人坐在一边。
“到底是为何事?”林溪有些焦急,总不能真有人活腻了,故意来琼楼生事。
退一万步来说,若真这样,踏雪也早该知会自己一声。
毕竟她的知行剑早已饥渴难耐!
陆焰:“等你到琼楼,自然会知道。”
林溪:“……”
你小子是故意的吧。难道是因为嫉妒我刚才玩得太开心……这才话说到一半!
我可是叫了你,是你自己不来的!
马蹄嘚嘚不停,半个时辰后,停在了琼楼前。
林溪虽然不懂如何经营酒楼,但现下一眼望过去,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恰逢饭点,要搁以前,一楼大厅客人都快坐满了。
如今却空了一大半。
林溪蹙眉:“是不是近来京城又开了几家新酒楼,我们客人这才少了许多。”
“你也不算太笨。”陆焰扫了她一眼。
林溪痛心疾首道:“那到底……开了几家新酒楼?”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不可能就只许她开店赚钱,不许别人赚钱。
陆焰:“不是新酒楼,香客来近来推出了许多新菜,削价出售不算,还允许客人赊销和撒暂。”
花样频出,进店消费还能关扑,赠送红票。
他们店里放置了八卦盘,共分成六十四卦。
每卦都有不同图案,客人站在两丈之外,拿飞镖瞄准投向旋转的八卦盘。
扎中的图案不同,有不同折扣和奖品。
这还额外吸引了一批赌徒。
至于红票,便是客人吃完后,店家送的票据。
凭票据下次进店可以抵一定银钱。
而且香客来的新上的菜肴的确不错。
好几道都颇有新意,不但样式漂亮,味道也新颖。
这都是其他酒楼没有的。
香客来吸引客人的种种手段,都是苏漾漾想出来的。
苏漾漾从林家搬出来,住到香客来少东家的院子。
他们目前只是每晚谈心的普通朋友。
这些天苏漾漾受人照顾,作为报答便出了这些主意。
不但能帮朋友,还能证明自己,顺便打压琼楼,可谓一举得。
陆焰言分析的透彻,林溪很快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爷爷的这是疯了吗?这样能赚到钱吗?这也太损了吧!”
陆焰:“香客来推出的新菜不打折,点的人不少,此消彼长,平衡收支没问题,但要赚很多钱……大约是不太行。”
他们很会盘算,那些其他酒楼都有的菜式,香客来便会削价到惊人的地步。除开成本,根本不赚钱……
常见的菜色,赔钱卖或者不赚钱卖。正儿八经盈利那都靠新菜。
这段时间香客来大幅度削价,不只影响了琼楼。京城其他两家同规模的大酒楼,也未能幸免。
林溪十分无语。苏漾漾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不过你要帮你的蓝颜知己,何必砸了其他同行的饭锅?
陆焰:“我们几家酒楼私下合议过,约定好暂不削价。”
香客来这种经营方式,并不值得借鉴。削价之后很难涨价,这是下下策。
而且削价后为了节约成本,难免为影响菜品口味。
他们皆都是京城一流的酒楼,本就菜价不菲,看重长久口碑。
林溪:“我很好奇,香客来新菜能有什么水准,现在就去看看。”
她说干就干,刚进琼楼,就要拉着陆焰换地方。
陆焰:“……不会是你自己想吃吧?”
林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苏漾漾和沈重霄以前也来过琼楼。”
想也知道,只要有苏漾漾在的地方,一定有沈重霄。
祸害总是成双成对。
提起沈重霄,林溪看向陆焰,不由……拿两个人做了比较。
平心而论,沈重霄长得是不错,不然当日她也不会被迷惑。
信王在京城未婚世家女中,颇受欢迎。
但陆焰也不错,不管是吐血时的脆弱病态,还是现在的漂亮沉稳。
那都是很拿得出手的!
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而自知,却不太在意。
所以比起沈重霄,多了一些洒脱。
招摇的花孔雀,哪哪儿都不如安静的小毒菇。自己还是很有眼光,赢了太多。
陆焰欲言又止:“……”
能不能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所以是拿我和其他男人相比,最后我还比赢了?
我并不觉得高兴。
两个人到了香客来,找了包厢坐下,林溪把招牌的菜全都点了一遍。
她一一试过菜,平心而论,其实都还挺不错的。
但要说多好吃,那也不至于,毕竟卖点是口味新鲜和独一份。
林溪缺德惯了,问:“难道我们不可以,想办法把这些新菜学回去?”
陆焰:“嗯,你不算很笨。”
林溪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肩膀。
“你不要瞎说,我明明就脑子很灵光!你能娶到我这样聪明的夫人是你生有幸。”
“是吗?”陆焰嗤笑一声,又说,“我找了一个舌头很厉害的老厨师,他经验丰富,只要尝过的菜色,就能原模原样复刻出来。”
“真这么厉害?”
陆焰抿了抿唇,凑近她,用只能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对外的说法,实则是买通了这里的厨师。”
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至于各中手段,他就不赘述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陆焰鼻尖全是香味。
那是一种特意调制过的花水,出自踏雪之手。
他曾在盥洗室闻到相同的味道,此刻经过她体温的蒸熏,反倒是更好闻了。
清香不腻,十分特别。
林溪诧异之余转过头。
他们本就隔得近,陆焰的唇,正好擦到她的鼻尖。
“那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林溪并未在意,关注点都在酒楼上。
那岂不是很快又能像从前一般赚钱,简直太好了。
陆焰:“……”
她的头发轻轻拂过脖子,有点不自在,也有点痒。
“你还挺能干,说吧,还想要什么奖励,我都可以考虑。”林溪拍了拍他肩膀,真心实意夸道。
比如说,她可以大方的给对方一笔奖金。
陆焰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要什么奖励?
两个人距离很近,在外人看来,便是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
苏漾漾收到林溪来的消息,仔细整理好衣衫,才不紧不慢地过来。
她这段时间过得十分不如意,眼下终于有一件事顺心。再次证明了自己。
不至于见面时矮人一头。
苏漾漾刚踏入包厢,便看到林溪和男人正卿卿我我。
吃饭还动手动脚,没有半分姑娘的骄矜。
这般轻浮,难免让人误以为能任意攀折。
苏漾漾轻咳了一声,林溪转过,看向来人。
她笑意盈盈道:“苏姑娘来了啊,既是旧识,今日可否打个折?”
“陆夫人既然主动提起,我也不好拂了脸面。”
林溪:“难得见你这么爽快,那就打个一折吧,预祝苏姑娘能一帆风顺,谢谢。”
“……”苏漾漾眉心跳了跳,她怎么好意思说打一折。
算了,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又何必同她一般计较。
“你是琼楼东家,觉得今日菜色如何?可否提一些建议。”
林溪真心实意地夸赞:“当然很好,各方面都没得挑剔。”
这么好的东西,马上大家都要有了。
苏漾漾准备好辩驳的话,一时毫无用武之地。
“……陆夫人倒是坦诚。”
“哈哈,我一直都这么坦诚,你若是也能这样,那就不会每次都意外。”
苏漾漾:“……”
这人说话可真是……不留情面。
她有些难为情地看向了包间里另一个人,想必他能体会自己的难为情。
和往常不同,男人迟迟没看过来。
陆焰没有察觉,或者说是不在意,陌生人在寻求认同感。
与他何干?
林溪:“走吧,苏姑娘承诺一折,她和东家关系好,说话自然算数。不过我怕她等会儿忘了。”
苏漾漾:“……”
我又不是你,未免太小人之心。
陆焰:“……好。”
真要说缺德,那还是夫人你更缺德。
夫妻俩刚准备离开,不巧……遇到了进来的沈重霄。
林溪心里猛翻白眼。
所以她一直不怎么出府,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小。
沈重霄视线在新婚夫妻间,慢慢巡了一圈。他还是不懂,林溪为什么执意要嫁给这个人。
因为不懂,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直不太舒服。
沈重霄皮笑肉不笑道:“国公府小姐也在这里,承蒙关照,我近来过得……十分充实。”
被迫提前卷入夺嫡,太子身边谋士狡诈,端王阴狠。
虽然他能应付,却还是心有不忿。
苏漾漾心里一动,笑着说:“殿下你怕是不知,陆夫人和她夫君十分恩爱呢。”
这两个人差点被赐婚,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林溪看了眼沈重霄,又看了眼强装淡定的苏漾漾。
只要这两个人碰上她,南曲班子马上开唱。
你们硬是要拉上我吗?老娘都成亲了!
懂不懂,我是□□了啊□□!
算了,我就帮你们助助兴吧。
林溪走到苏漾漾身侧,对方意外之余往后退。
她拉住对方手腕,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皇帝准备帮长安侯的嫡女和信王赐婚。”
沈重霄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仗,联姻无疑是最稳妥的方式。
哪怕不是国公府,也会是别人。
他为了上位,出于种种考虑,现下绝不会娶孤女苏漾漾为正室。
好吧,换一个出发点看,如果没有中间一系列的折腾,那又怎么显得他们爱情远超旁人的深刻?
他妈的,林溪认真琢磨过,对沈重霄这种野心勃勃又毫无底线的人来说。
女人只是他争夺权势过程中附带奖励。
但对苏漾漾来说,她做那么多事,付出那么多,只是为了最终的奖励——得到男人的心。
好吧,最终她也成功了。
只能说天生一对。
苏漾漾一瞬间脸上血色消失,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重霄。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同时又明白,林溪没必要去说,一个很快被拆穿的谎言。
这个人虽然疯疯癫癫,喜欢胡说八道,可说大部分都是实话。
沈重霄怒目看向了林溪。她这次又想干什么?
信王面露凶光,再无往日的端正,咄咄逼人道:“你接近太后,那和尚竟也肯帮你说话。崔闻玉和宣慰使司副使家的女儿,今日去国公府做客也久久未出来。林溪,你笼络这么多人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你就不是野心勃勃?为何要坏我好事!
林溪不为所动,声音柔柔道:“你是傻子吗?那我还能干什么?我当然是为了结党啊。”
如果不是为了结党,我还要费这个事?
一点好处都没有,那还不如在家里睡大头觉。
既然我派人跟踪你们,你派人暗中观察国公府也算公平。
如今你明知故问,但我向来坦诚。是为了结党,结成吓死你的党。
所以,你又能耐我如何?去找你爹告状吧,看他又能耐国公府如何?
沈重霄:“……”
他还从未被一个女人气成这样,顿时理智全无。
伸手便想把人一把掐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