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将军!还不快放手!侯爷面前,哪容你擅作主张!”眼见展杰的脸庞已经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再也看不下去的黄大夫当即便站了出来,义正严词的命令屠洪放开展杰。.
黄大夫并非屠洪的上司,屠洪当然不会买他的帐;但是当屠洪看到姬昌以及南宫大将看向他的严厉眼神之时,意识到情形不妙的他赶忙把手一松,满脸惶恐的请罪道:“侯爷恕罪,末将只是看这个展杰太过猖狂,这才一时按奈不住的教训了他一下,请侯爷不要………………”
“好了,子横,本侯明白你的想法,你先退下吧。”姬昌神色平淡的挥了挥手,突然饶有兴趣的转向黄大夫笑道:“静卿,你不是说此人不通经史的吗?为何他如今又可以引经据典,甚至还能自创绝句呢?……………尤其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实在是大有傲视天下、睥睨三界的豪情霸气啊。”
“这个……………”黄大夫闻言微微的瞄了尤在喘息不止的展杰一眼,满脸苦笑的回答道:“看来微臣的确还没有真正了解此人啊………………”
“侯爷!”屠洪眼见姬昌对展杰似乎有了几分欣赏之意,当即有急又气的上前再奏道:“这个歹人思想偏激,性情狂妄,必定心怀不轨,还望侯爷立刻将此人诛除,以防他日后有害于西歧啊!”
“如果这个展杰当真心怀不轨的话,那他方才就绝对不会以如此强硬的态度与本侯争辩。”姬昌明显已经不再相信屠洪的污蔑之词,意味深长的点头笑道:“单凭他这一股发自肺腑的义愤,便可知此人确是一个心胸坦荡、敢作敢当的血性好汉;也只有这种人所说的话,才值得别人信任。”
说着,姬昌便再也不看已然脸色铁青的屠洪,转而望向展杰询问道:“展杰,本侯现在可以正式问你了:当日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害屠瑚满门二十七条性命?”
原来早在展杰来到这里之前,屠洪就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大堂之上;和黄大夫之前估计的一样,这个屠洪甫一上堂,便立刻哭天抢地,向姬昌大吐其大哥屠瑚的惨况、以及自己饱受的丧兄之痛,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为了加强效果,本是有备而来的屠洪还将展杰以前在冀州的经历丑化了千万倍的叙述了出来;总之在屠洪的口中,展杰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生性凶残,卑鄙无耻,奸诈狡猾………………(下省五万字)的奸恶之徒,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别国派到西歧的奸细,所说之言全不可信,根本就没有让他上堂答话的必要,理应速速擒拿,然后再格杀勿论!
如果换作别人,骤然听到了这么一大通有板有眼、有根有据的诽谤之语,纵然不深信不疑,也肯定会先入为主,对展杰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所幸正如黄大夫之前坚信的那样,姬昌确实是一个有德行的君主,心知这个屠洪身负害兄之仇,说话难免夸大失实,有携愤报复的因素存在,是以对他的那一番话最多也只相信了两成。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确实相信屠洪的人品,姬昌却也决定先行试探一下这个展杰,待到了解其本性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听他的辩解。
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一向待人宽厚的姬昌先前才会说出那般刻薄的话语,其用意就是要激出展杰的真性情;假如展杰真如屠洪所言,是一个卑鄙无耻,奸诈狡猾,甚至对西歧暗藏祸心的歹人,那他面对姬昌方才的那一番刁难,就一定会虚与委蛇,忍辱负重,以消极的态度来迎合讨好姬昌,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再图后事。
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那姬昌就真的不想再听展杰的辩解了…………………
因为这种人所说的话,是不值得任何人相信的…………………
相反,如果展杰乃是如黄大夫所言,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血性男儿,那当他的理想遭到污蔑的时候,就一定不会委曲求全,而是敢于和任何人据理力争;如此一来,姬昌也就可以相信展杰的诚信,愿意听他解释当日的一切了。
毕竟,在真正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是否敢于豁尽一切的拼死抗争,便是区分男子汉和懦夫的分界所在了。
而一试之下,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炼,即使面对的乃是西歧的最高统治者姬昌,展杰也没有半分的怯懦退缩,而是选择坚持信念的力争到底。
而展杰也万万没有料到,真是由于自己这种率性而为的争辩,才彻底洗清了自己‘心怀歹念’的嫌疑,从而让姬昌愿意听他解释一切。
这可真是生死悬于一线啊………………
倘若先前展杰有半分伪装的举动,那他现在可能就真的已经身首异处了………………
而此时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才在生死之间走了一个轮回的展杰正因为脑部的短暂缺氧而瘫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根本就没有听见姬昌让他解释屠府惨案的命令,是以完全不理不睬。
眼见展杰刚刚才逃出鬼门关,就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一旁的黄大夫就不禁感到又急又气,赶忙走到展杰的旁边提醒道:“展壮士,侯爷正问你话呢,要你把当日杀人事件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你还不快点回话!”
“什么?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了?”姬昌这种天马行空似的询问方法搞得展杰头昏脑涨,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
但是眼看着黄大夫那焦急中夹杂着欢喜之色的奇怪表情,展杰便本能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已有转机,当即便强打精神的稳定思绪,从进入赌场赢回幽儿开始,将自己为何要强闯屠府杀人行凶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叙述了出来,完全没有半点隐瞒。
姬昌原本一直以为,在他的管制之下,西歧一定是男耕女织、天下太平,万没料到竟然还有人胆敢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包娼庇赌,无恶不做;尤其当他听到屠瑚这一群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西歧城内打砸客栈、强抢女奴、甚至还要纠集凶徒置展杰于死地之时,一直强作镇定的姬昌终于再也按奈不住,猛的抬掌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脱口厉喝道:“伤天害理!该杀!该杀!”
姬昌此言一出,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尤其是那个本来一心要找展杰报仇的屠洪,此刻眼见真相被展杰道破,更是害怕得浑身颤抖,差点没有被姬昌的这句怒喝吓得瘫倒在地。
而姬昌在暴喝了一声之后,也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闭目调整了一下激荡的心境,好半天才重新张开双眼,凝视着展杰沉声道:“整件事情,本侯已然彻底清楚;屠府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在你的手上,完全是因为他们先撩者贱,与你无关,因此………………本侯赦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