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一张王牌――烤麻雀!
这是最令幼小的心灵喜爱而向往的。
非专业的在野地里随意支个场子骗几只来尝尝,技术含量高的使用弹弓,但那是需要手气和运气的,对等待的人来说,那份焦心是多么漫长。
这份令人激动的事业干脆在家里进行操作!
在院子里洒上一些米,把筛子用支架支起来,总有几只馋嘴又胆大的麻雀禁不住诱惑,从墙头飞落,试探着踱到筛子下面来啄米,这个时候决不能轻举妄动,等其他麻雀瞅见先锋非但无事还得以尽享美食,纷纷挥动翅膀扑楞楞加入战团。
它们吃得最欢的时候就是时机成熟之时,一根长长的绳子一头紧紧攥在潜伏在屋里的小孩手里,一头系着筛子,此时屏息静气猛地一拉,麻雀插翅难逃!
小小的可爱的生灵这才惊觉上了天大的当,毁灭性的灾难就在眼前,任凭怎样突围挣扎都无力回天,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此话不假。
这是心慈手软时的方式,遇着心狠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筛子换成给牛喂食的大铁槽,一次能成功诱惑并捕获二三十只麻雀呢。
早有人七手八脚掏去五脏,拾掇干净,用水冲过,也早有人在院子里支起炊烟祭起猎物。
只见一排排麻雀在跳跃的火苗中渐渐被烤得金黄,慢慢往下滴着油,外焦里嫩,异香扑鼻,那小小的酥脆的胸脯和大腿能挑起所有人的食欲,院子外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咽着口水往里探头呢……
还有就是冬天去“吃席”。
冬天是农民最悠闲的时候,一年的农活忙完了,有的是时间折腾别的事儿,因此喜事就特别多。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娶儿媳嫁女儿,都是在自己家里招待亲友。
那时除了火炉、火盆、土炕,没有其他御寒的方式,冬天显得格外冷。
主人家在院子里支上高高的帐篷,摆好桌椅,规模依这家财力及来访的亲友数量而定。家道殷实亲友众多的一个大院子轮流开席都安排不下,有的得借用隔壁亲戚或邻居家的院子来待客,来的客人出了礼金坐下来吃喝就叫“吃席”。
客人们络绎不绝地来,饭菜川流不息地端上来。大人小孩都笑呵呵的,因为人多嘈杂,坐在一张桌子旁说起话来都是用喊的,要么就只有咬着耳朵哇啦哇啦大声地说“悄悄话”。
那北风打着尖利的呼哨在院子里迂回徘徊,象是在和人玩捉迷藏,让你抓不住头尾,却也死活不走,发飚时能把帐篷掀翻;它就是小打小闹也能把帐篷的一角吹成个大口子。手忙脚乱弄好后,刺骨的冷风还是嗖嗖地往里灌,冻得人在里面嗷嗷直叫,坐都坐不住。
在这样的条件下,人们还是嘻嘻哈哈地吃着饭菜,好象每道菜都那么美味。其实有的菜刚刚端出来被风猛地一吹也就凉了,但没人在乎这个。尤其是小孩子们,一个赛一个地吃,好象谁吃得少谁就是窝囊废。
每道菜刚一上桌,只见一双双筷子如万箭齐发,准确而有力地攫取主人一眼相中的部分,顷刻间就如风卷残云般消失殆尽。有时连盘底的汤也被壮士端起来舔得一干二净。
方圆也曾跟着去吃了几次,现在想来,那天真冷,那些人真豪爽,那些小孩真“皮实”――怎么冻都冻不病,她吃了一次回去就感冒了。
寒冷的冬天对孩子们来说还有许多活动值得期待。比如说在结冰了的渠上打“老牛”,就是陀螺。有的是用木头做的,有的用铁,下面都再钉一个铁珠子。技术好的拿鞭子一抽,那“老牛”就飞快地转了起来,从这边一直转到那边,许久都不停。如果适时再补上几鞭子,那“老牛”就转得更欢了,生生不息经久不绝。
直到今天,兀自嗡嗡鸣响的“老牛”好象还在银白的冰面上旋转、旋转……
任凭岁月如斯流逝,即便已是苍苍暮年白发如雪,儿时的“老牛”永远都会在脑海里的旋转不息吧?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诸如此类早已尘封于记忆深处的儿时旧梦,经过了这样多的人和事,如同隔着一层层深重的雾,分明已经像是前世,在某些个不经意的时刻偶尔想起,却仍是历历在目,鲜活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