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离眼皮抬了抬,丑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起来了便宜师兄说过的话,就没有开口,选择了忽视在他面前跳来跳去的跳蚤。
公子误会了,我们方才并不是说你们,宋悯欢撒谎眼睛都不带眨的,语气很温和,态度让人挑不出错来,方才我跟我师弟在说路边的成衣店里用水锦布织出来的衣服,看上去亮晶晶的,我想给我师弟做一身。
孟齐就没那么客气了,大街上人那么多,你们是耳朵长我们身上了,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你们?
宋悯欢不轻不重地扯了一把孟齐的袖子,希望孟齐闭嘴。
旁边已经有不少弟子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里面带着看热闹的期待。
那少年目光从宋悯欢的脸上转向孟齐,再转向他们的衣服上,平平无奇的道袍,连图案都没有,少年眼里略微轻蔑。
我就是知道,水九歧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一指宽的距离,银光一闪。
宋悯欢迅速拉着庄离后退一步,孟齐也退到了一边,他们三个人的袖子已经同时在空气中被剑气撕裂开来。
丑八怪,你干什么呢?孟齐看了一眼被划开的袖子,半条胳膊都露出来了。她一脸暴躁,看着对面的水九歧,手里的长戟嗡嗡而鸣。
脑子有病吗?
宋悯欢把孟齐往后拽了拽,算了,我们先回客栈。
庄离握紧了手里的剑,盯着水九歧面色不善。
有许多弟子围在不远处在窃窃私语,沈映雪明显对于这种事不会插手,都让他们自己处理。
眼看着对面的水九歧表情更加难看起来,他先拉着庄离和孟齐走了,孟齐临走的时候还呸了一句。
什么鸟人,身上缝条破金线就不得了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水家的,估计也是水家的废物。
宋悯欢有些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刚过来,尽量不要惹事。
更何况那是水家的人,惹上了绝对是一桩麻烦。
等剑会上见,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他。
孟齐听他这么说,冷笑一声道:就怕我们不惹事,他还是会来找我们麻烦。
她说着,看了庄离一眼,庄离察觉到了,也看向了她,黝深的眼底情绪不明。
虽说这事不怪庄离,但是还是和庄离脱不了关系。每次都是这样庄离的运气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孟齐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庄离也并不在意,他从小到底遭受过冷眼遭受的多了,早就已经习惯。
他又看向一边依旧忧心忡忡的便宜师兄,便宜师兄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对着他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是因他而起。
或者是想到了也并不在意,愿意为他闯的祸收拾摊子。
庄离指尖微微绷紧,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客栈外。
水九歧看着那群天雪宗的弟子离开,他眼里一片阴沉,一旁的另一名弟子道:少爷,我们再不去,怕是要耽误时间。
他闻言收回了视线,打算回来再收拾那群人,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脚底一滑,嘭地一声,他想站稳却没有站住,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摔倒。
少爷!?
不仅如此,手边的剑也正好没有握稳,这种十年前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在今天却出现了。剑刃出鞘划在了他的脸上,在他露出来的那一半脸上划出来一道血口子。
水九歧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蔓延出来一股怒气来,因为他这么一摔,被头发遮挡住的另一只眼睛在摔倒的时候露了出来。
那是一只灰白无光的眼睛。
虽然他很快就又遮挡住了,但是还是很多人看见了,有一些弟子发出来笑声,目光时不时地朝他看过来。
在他看来,那些目光都带着嘲笑和鄙夷,他掌心触碰到了尖锐的石子,疼痛蔓延上来,如果不是有人搞鬼他不可能摔倒,也不可能会划破脸。
毕竟这种低级错误只可能是初修炼的弟子才会犯的,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刚刚的三道人影是他们三个,一定是他们。
水九歧握紧了掌心里的石子,怒气逐渐转化为阴冷的情绪,他用手一抹,脸上的伤便消失了。
那三个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宋悯欢他们四个人一人一张令牌,重光城里因为前往的修仙弟子多,夜市盛行,一连开了几条街,各条街道坊市在夜晚依旧灯火阑珊。
虽说有出事的弟子,但是大部分弟子都还是愿意出去的,他们三两结伴,有些还有自己家的长老领着,都没有很担心危险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即便面临着危险,在人非常多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会认为危险会那么凑巧降临在自己身上。
宋悯欢不这么认为,而孟齐和庄离他俩根本不怎么害怕,这两个都要出去,反正他们待客栈里也没有事干,最后一致都同意出去了。
小庄,你出去要做什么?宋悯欢拍拍庄离的肩膀,跟谁学的也变得这般爱凑热闹了?
庄离淡道:在客栈里待着等他之后过来找我们麻烦?
宋悯欢:你怎么那么确定人家会过来找我们麻烦?说不定人家会过来跟我们道歉呢。
是非常确定。
庄离对自己的体质十分了解,那些主动招惹他的、对他怀有恶意的,在招惹他之后,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他根据以往的经验,估计那水家少年遭到反噬之后,肯定会怨恨于他,然后继续过来找他麻烦,像苍蝇一样烦人。
只不过这一次,记恨的可能就不止他一个了,会同时记恨上他们三个。
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出去是为了玩的,还有几天剑会,现在练剑也没什么用了。这几天好好放松,你可不要再半夜偷跑出去练剑
刚想提醒徒弟们任何时候不能懈怠的沈映雪:
宋悯欢跟庄离说着,客栈一楼摆了十几张木桌子,有一些弟子没有出去,在这里待着看心法,还有的刚从外面回来,在一楼吃面,他一眼扫过去,干什么的都有。
这么看着,他面前一道人影正好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阴影落下来,他下意识地让开,对方也跟他一样,他们两个各自让开擦肩而过。
宋悯欢在侧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人戴着斗篷,他仿佛看到了一张艳丽的红唇和女子的下颌,还闻到了浓烈的奇怪味道,像是许多种香粉混合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些违和,他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善善,看什么呢?知不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孟齐压低声音道:那种女人叫夜花女,只要你有渠道联系,一夜只要两块中品灵石。
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粉的味道,宋悯欢被呛的屏住了呼吸,到外面了才好一些。
孟齐笑道:有些长老可能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师尊在这里,就不要想了,他不会同意的。
我没有想,宋悯欢说,就是感觉有一些奇怪。
你第一次见感觉奇怪很正常,孟齐的注意力很快被热闹的街巷吸引住了,这城可比之前的几座要有意思多了。
庄离:先去打听消息,城里有买消息的地方,一块灵石一条消息。
他们首先要知道以前的剑会都是怎么比的,一般都是直接对决,但是往年也出过以其他方式进行比的,每一年的模式都说不定。
比如有一年,剑会的比试方式是在剑祖面前参悟,按照参悟后等级提升的多少分排名。大部分人什么都没有参悟到,他们在剑祖面前和那些在参悟的弟子很快混战起来。
当时跌落剑坛便是输,那些没有参悟出所以然的弟子趁着那些参悟出来的弟子在冥想,把他们都推下了剑坛。
如此,当时有所参悟的弟子,一边面临被推下剑坛,一边要想办法突破修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可以说非常艰难。
还有一年,剑会的比试方式是在五重地狱阵里,用剑载灵,想办法在没有灵气的地狱阵里打败里面的五个不同品阶的阎王。
那群顶级大能平常都很闲,最乐于为难新一届的天姿弟子,这几乎成了每一届都会形成的习惯。
重光城里有一座九玄坊,里面收集三界从上到下各种消息,只要你有钱,想买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到。
不过他们做生意也很有讲究,越是身份高的人,你想知道他们的事,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如果只是想知道很多人都清楚的消息,一般用灵石就可以买到,如果想知道很难打听到的消息,则需要用稀有物去换。
九玄坊是一座十层的楼阁,赤红的灯笼挂满屋檐,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塔。两边的墙上有很多面具,各种各样的鬼怪妖魔。
他们被人领着进去,房间里昏暗而安静,里面有阵法,可以保证他们的谈话不让任何人听见。
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戴着小鬼笑脸面具的胖大叔,他们打听了在他们前几年的剑会比试方式,胖大叔笑嘻嘻地一一告诉了他们。
今年的剑会可能还是会不按常理出牌哦~
胖大叔的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粗糙的像是砂纸刮过的一般,听久了有股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他们问完了,胖大叔笑嘻嘻: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宋悯欢说完之后,发现戴着面具的胖大叔脖子突然扭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胖大叔转瞬之间到了他面前,离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张红色阴森森的小鬼面具,心里吓了一跳,微微向后退了些许,不知道这胖大叔是干什么。
看在你们买了那么多问题的份上,胖大叔也退了回去,依旧笑嘻嘻的,我免费送你们一个消息。
胖大叔的那张面具上的小鬼仿佛也在看着他们,小鬼獠牙尖锐,他身形隐在阴暗处,像是小鬼从胖大叔脸上爬了出来,正在嘎吱嘎吱地笑着。
一阵阴风顺着吹进来,房间里的蜡烛被吹灭了。
你们三个里,其中一个会死在今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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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死胖子, 你瞎说什么呢?
孟齐把蜡烛重新点燃了,发现那胖大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不爽道:他这九玄坊能开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沈师叔, 我们把他们坊里砸了吧。
孟齐是孟与今的女儿,也是孟与今的徒弟,按辈分应该叫沈映雪师叔,她平日里都是仙君仙尊的喊, 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喊师叔。
还不如不送我们这消息,宋悯欢很不高兴,没有人希望被咒会死,他在临走的时候, 偷偷地在房间里放了两道符。
他说的不要信,下次不来他们这里了。
宋悯欢路上这么说着,在快到客栈的时候却把沈映雪给他的那张保命符偷偷地塞到了庄离的衣服里。
这是什么?庄离把符拿了过来, 看到上面的一个沈字,没什么表情。
师尊给的平安符,分你一个, 好好放身上, 不要弄丢了。
孟齐看了一眼,酸道:这一张符可比极品灵石还值钱的多, 你师兄对你可真够好的。
大小姐, 你身上的好东西可比小庄多多了,
宋悯欢可是知情的, 孟齐在宗门里可是收揽了不少宝贝,加上每次孟齐出远门,她那一群小弟不放心她,都会塞各种好东西。
那也不一样, 这是你给的,你给小庄仔不给我,我也是你同门师姐,你这是差别对待。
宋悯欢看着孟齐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有点想笑,他从自己储物袋里拿了几张灵符出来,比不上沈映雪给的,威力比普通灵符绰绰有余,都塞到了孟齐手里。
这是我全部家当了。
孟齐都收下了,笑着拍了拍宋悯欢的肩膀,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沈映雪看着这一幕,给宋悯欢传音问道:为何将保命符给了庄离,不怕万一出事的是你自己?
宋悯欢觉得是庄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庄离是男主,成长路上会面对各种危机和险境,他不过是个炮灰,应该没人要他的命。
就算有还有沈映雪在,他相信沈映雪。
这么想着,便说了出来。
宋悯欢:我相信师尊。
沈映雪看了他一会,似乎是低低笑了,什么事都相信师尊?
要看什么事了,宋悯欢不上他的当,我相信就算真的遇到我没有办法解决的危险,师尊也一定能够解决。
他们两个一直在传音,中间的孟齐还在研究着宋悯欢给的符咒,庄离则是盯着掌心里的符咒一直没有说话。
为什么给我?庄离也问了出来,嗓音有点闷。
宋悯欢心想这小子八成感动坏了,他扒着庄离的肩膀,可惜庄离比他高,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庄离,眼里蕴着笑。
你说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你师兄啊,师兄的职责,便是要照顾好小师弟。小庄,我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小师弟,师兄当然疼你了。
孟齐: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对小师弟,反倒像是对儿子。
庄离攥紧了手里的符箓,他心想才不是这样。他见过很多同门里的师兄弟互相争宠献媚夺权的,有的互相算计、互相利用,根本不会把对方的性命当回事。
他还想问只是因为是师弟吗?如果师弟不是他,是别人呢?也会对别人这样吗?还是只对他这样?
心里这般想着,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庄离把符箓揣进了怀里,听旁边的便宜师兄又道:要谢应当谢师尊,这是师尊前一日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