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有这样的大靠山在,何必装得如此谦卑,如今想来,当初明明能够离宫,却偏偏要面见皇后,什么道谢,根本就是假的,将皇后当做踏板给王爷做眼线才是真吧,就是爱慕皇上怕也是借口!”沈美人连讽带刺地说。
沈家失势,沈皇后被废,这位沈美人将来的前途也就断绝了。
还在花语之季,年轻貌美,今后便是老死宫中,毫无出头之日的命,沈美人如何不忿?
“这才是狠角色,敏妃娘娘,您针对她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依附着周家姐妹的宫妃带着深深的嫉妒道。
敏妃那漂亮的脸庞顿时扭曲起来,出身在周家,她比谁都明白要想在后宫中爬的更高,帝王的宠爱是其次,背后的势力才是更重要。
很显然,相比较越发示弱的周家,力压三方势力的怡亲王更加强大,临山围猎之后,便是真正的无冕之王了!
李璃真要把控燕帝的后宫,扶持施愉上位便是最好的选择,简直是双赢。
“我就知道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都是假的,现在还装什么对皇上的深情,不够恶心人?怡亲王敢这样对待皇上,早就已经不顾兄弟之义,你也就别再用这委曲求全来膈应我们!”
在燕帝的后宫中,能爬上高位的不是依附沈氏,就是攀着周氏,突然杀出一个施愉,怡亲王一系,那显然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大靶子!
敏妃这么说,不仅仅是嫉妒,更想要让施愉成为众矢之的。
而到如今,施愉知道再如何辩解,也是没有意义的。可她若在此露怯,弱了气势,将来后宫更加难以立足。
于是她干脆站直身体,微抬下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敏妃说:“妹妹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定然听过州官放火,百姓点灯这话,只是问上一句,你仗着周氏作威作福,欺压各宫姐妹,霸占皇上的时候,可曾想到有这一日?”
敏妃的表情顿时一滞,眼神接着锐利起来。
然而施愉只是挑了纤眉,施施然道:“王爷年幼之时常跟着皇上来施府,皇上与父亲议事,便是我陪着他玩闹,情如姐弟。落罪之后我能留在宫里,自有王爷相助。诸位应该也记得,怡亲王以一张八卦小报单挑周沈两家,如此强势之下,可我却没想过仗此打压姐妹。”
她的目光在其她妃嫔上掠过,“同在后宫,伺候着皇上,今后囚禁在这一方围墙之中,爹娘不见,自由全无,已是无尽悲哀,又何必再互相为难?”
施愉的话让周围的妃嫔心中一动。
这好话可以不听,可其中的意思却不能不多想。
周沈毕竟不能将整个后宫都填满,很多出自其她势力和地方的姑娘,依附她们也不过是要在宫中好好活下去,寻求机会。
既然当初能够依附周沈,为何现在不能示好别人。
很显然,在皇后被废之后,沈家完了,周家前途亦是堪忧,她们犯不着跟施愉过不去。
想想平时施愉的为人,至少比嚣张跋扈的敏妃,强势锐利的贵妃来得强吧。
“真是虚伪!”敏妃跟贵妃互相看了一眼,咬着牙道。
施愉不为所动,不愠不火地说:“虚不虚伪不是嘴上说的,今后且看着吧,庆春宫地方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宫中日子寂寞,欢迎姐妹前来坐坐。”
她说着微微欠了欠身,接着抬起手,由小霞搀扶着,看向沈皇后道:“如今沈妃娘娘心绪不宁,施愉就不多打搅,御驾很快就要启程回京,正好我回去收拾东西,告辞。”
说完她便带着小霞离开,步子轻快,脊背挺直,很显然从今日开始愉妃就变得不一样了。
回到大帐,小霞到了一杯水递给施愉,笑道:“娘娘刚才可威风了,今后不会再有人看轻娘娘。”
然而施愉却没有多高兴,坐在榻上只有深深一叹,低喃着:“可我却不想呆在里面。”
“娘娘说什么?”小霞没听清。
施愉摇头:“没什么,你忙吧。”
明日便要回宫,整个营地开始忙碌起来,提前将能收拾的东西收拾好。
然而小霞没出去多久,又进来禀告道:“娘娘,寿安长公主来了。”
施愉一愣,但是很快她点了点头:“快请她进来。”
五公主其实不愿意来打搅施愉,可她如今不知道还能找谁,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打个猎怎么能将两国的和平给打没了。
男人之间的斗争,却从想过夹在中间的女人该怎么办。
大燕需要她求一段时日安稳,便不问意愿直接送去和亲,大夏需要她安抚求粮,就拿她当借口送回国省亲,而现在两国开战在即,更没想过她的处境。
大燕的长公主,大夏皇的妃子,如此尴尬的身份让她何去何从?
“愉妃娘娘,我本该去求见皇上,可是……”大燕的皇帝根本做不了主。
施愉明白五公主的意思,她没有推脱,握住李曦的手安抚道:“晚些时候,我准备去探望阿璃,我替你问问。”
“多谢娘娘。”
“这声谢不敢当,不过我相信阿璃不会让你回大夏去的。”
*
一旦解禁,私底下想要探望李璃的人简直络绎不绝,见了几个重要的,余下在樊之远黑脸之下,都给吓了回去。
瞬间,世界安静了,李璃也寂寞了。
边上没坐多久的樊大将军又去忙碌回宫的事,云溪懒得在这对人面前晃荡,趁此机会进了临山山腹去挖点草药,睡饱的李璃似乎只有睁着眼睛对着床幔发呆。
直到南往悄声进来,问:“王爷,愉妃娘娘遣人来问您是否得空,她来探望。”
“愉姐姐?”李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来,让她来,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趁还没回宫,正好说话。”
施愉带了一册画本来,给李璃解闷。
“养伤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
李璃是成年的灵魂幼年的身体,去施府自然不会要施愉怎么照顾,姐弟俩多是看书看话本打发时间。
这个习惯,显然施愉都记得。
“还是愉姐姐记得我,那死木头就知道让我睡觉,喝药,吃饭,三件事,哦,还有解手,跟养头猪一样,其余啥都不给干。”李璃一边翻着话本,嘴里吐出甜蜜的抱怨。
施愉听着,不禁抿嘴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这么跟李璃说话了,留宫前那一次,还是在深夜,李璃翻墙进来,只是匆匆一见。
如今李璃大权在握,却依旧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尽显稚气,让施愉感慨万千。
“这是将人彻底给留住了?”施愉揶揄问。
李璃将话本往床铺里一塞,摸着下巴沉思一下,然后略微沉重地点点头:“算是吧,那呆子做事一板一眼,非得要正式一些,等他打仗回来,向我提亲。”
施愉瞠目:“提亲?”你俩难道还打算成亲不成?
“嗯,人说了,虽然没有婚书,没有婚礼,但是得有见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俩两情相悦,做一对真正的夫妻,盖章戳印,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李璃说着捂住脸,故作扭捏道,“啊呀,真让人不好意思。”
若真的不好意思,能不能把那几乎高兴的,咧到耳后根的嘴巴给闭上?眼睛不要这么亮?
“樊大将军真这么说?”
“那可不,他就是个闷骚,嘴里说着不喜欢我,其实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要是移情别恋了,他铁定得哭死。”李璃信誓旦旦地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施愉简直无语,也终于被他给逗笑了,还低低笑出了声。
李璃瞧着她,放下手,感慨道:“姐姐总算是笑了,进宫一年,我怎么觉得你反而失了精神,眉宇间满是郁气,这样可不好。”
李璃的话,让施愉一愣,心中顿时平添温暖。
她说:“发生了太多事,有些难以走出来。”
“是因为我吗?”李璃问。
施愉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姐姐把皇兄骂了一顿,整个营地几乎都知道了。”李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意外的同时又很高兴,接着他便为施愉担忧了。
燕帝能忍,却记仇,作为他的女人,却为了几乎反目的兄弟这般指责他,估计他对施愉也有怨恨,这个裂痕很难修复。
施愉看着李璃担忧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跟你无关,我跟他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施家上下几十口人都在天上看着她,还有视她为亲妹的太子和太子妃,这个坎施愉迈不过去。
施愉不想谈这个,只是问:“阿璃,两国开战不可避免,是不是?”
李璃点了点头:“不是大燕想打,是大夏的时局需要。”
施愉的眼神暗了暗,李璃看着她,忽然道:“姐姐想问的是五姐吧?”
“你打算如何?”施愉没否认。
李璃笑道:“先皇托梦留下遗愿,唯二掌珠,不忍遗落在外,若归则落根。”
先皇托梦就是个鬼扯大旗,可是李璃的意思却分外明白。
施愉欣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她。”
“五姐已经牺牲够多了,这是大燕欠她的。不过她想回去,我不阻止,她若想留,京城之地便有她落脚之处。姐姐就这么告诉她,回去之后就可以去选公主府了,等这场战一结束,另找个德才兼备的驸马。”
施愉听着简直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
“哪儿乱了,五姐还年轻漂亮着,找个驸马不是应该的,嗯,前提她自己喜欢。”
施愉没有弟弟,来施府的皇子那么多,她最疼爱的就是李璃,便是因为这份尊重和温柔。
然后她听到李璃问:“愉姐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第117章 怀孕
李璃的话让施愉半晌沉默。
他没有催促, 直到施愉说:“阿璃,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璃问:“那件事,查清楚了吗?”
施愉留在宫里的目的, 除了陪伴燕帝,便是查清当年的真相, 太子忽然谋反, 却又毫无准备地被提前发现,功亏一篑, 连累了施府,这充满了蹊跷。
而施愉没说话,就看着李璃。
后者顿时了然了:“跟皇兄有关?”
闻言施愉苦笑道:“你总是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家大将军得到消息,那段时间姐姐你突然消沉, 还大病了一场,接着愁容就没展开过,我猜, 你是从皇兄那儿知道了什么。”而那段时间,便是李璃跟燕帝开始冲突, 逼着燕帝将状元郎贬去西北做小县令的时候, 燕帝情绪起伏比较大。
施愉点了点头:“他那时候很信任我,在你那儿受了气, 便来我这里喝酒,而我, 让他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百试不爽。
李璃能够想象那么场面, 不禁叹道:“皇兄没能力策划这一切,他也不敢直接陷害太子, 最多做个内应,给旁人一个趁机而入的机会。”
真是一言就中。
施愉眼角浮现泪花,凄然地笑着:“你说他做什么你都知道,阿璃,他对上你还有什么胜算,偏偏又不死心,一步错,步步错,非得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