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人生 第二章

王山子见势回头一努嘴，几个拳民就想一起围上来。柳大贵开始拿叉子东戳一下西戳一下，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只听得“啪”的一声。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门口站了一个军官，大高个儿，面色如玉，手持火枪向天上开了一枪。

他后面站着几个兵勇，还有几个穿便服的人。

苏燕儿喊了一声：“爹！”

说着，就向一个身材魁梧手持红缨长鞭的人跑过去。

苏燕儿爹低声问了苏燕儿两句什么，然后手里持着长长的马鞭走到王山子面前，“王山子，你现在洋棒儿（牛逼）起来了。听说你在联庄会里公干，怎么你们坛主没让你管一个坎？”

王山子点头哈腰地说，“苏掌柜的见笑了，就是在阿什河总坛给人家跑跑腿儿，误会误会。”

“误会？打昨晚儿我就看你鬼头鬼脑的在我们家附近转悠，啊，感情儿这是趁我不在家来我们家砸窑儿（胡子黑话，抢劫）来了？”然后，回头对那军官说，“陈管带，你看这几个家伙来抢咱们炮营的东西，怎么办？”

陈管带回头对那几个兵勇说，“拉出去，砍了。”几个兵勇麻利地将几个人按在地上。

王山子立刻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苏掌柜，不，苏大哥，苏爷爷，你给我讲讲情，千万不要杀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啊。”

苏燕儿爹说了，“你撒谎料屁的，你那来的八十老母和吃奶的孩子？你家不让你抽大烟给抽败了了吗？你媳妇不也叫你给卖了吗？”

王山子忽然开始一下一下地抽着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苏爷爷，求你跟大老爷说说千万别杀我啊。”

柳大贵看着好笑，刚才王山子那个威风劲儿早就不见了，此时活像一条赖皮狗。

苏燕儿爹回头对那军官说，“陈管带，我看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抢到什么东西，饶了他们吧。”

陈管带皱皱眉头，说，“滚吧。”

王山子等几个人立刻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的爬出院门去了。

陈管带走上前去，摸了摸柳大贵的头，“小子，还挺尿性，谁家的孩子？”

苏燕儿在一旁接上话茬，“他是我表哥。”

陈管带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散碎银子，“赏给你，拿着买两件儿衣服，看你这埋汰样儿。今儿你可是立了一功。”

柳大贵还有些犹豫，苏燕儿爹给他使了个眼色，“还不谢谢陈管带？”

柳大贵马上跪下磕了个头，“陈老爷好，陈老爷吉祥，陈老爷升官发财。”

陈管带哈哈地笑起来，说，“这小子挺机灵的嘛，将来一定有出息。”

苏燕儿爹干笑了两声，“嘿嘿，管教不周，陈管带莫笑。”

陈管带说，“起来吧。”回手招呼到，“你们几个，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苏燕儿爹也一挥手，“大奎儿，招呼你几个兄弟和跟车的抓紧时间卸车。”

柳大贵也想过去跟着卸车，苏燕儿爹看见了，一招手儿，“小子你过来。”

说着，把他领到一边儿，简单问了他怎么回事。

柳大贵就把他的遭遇说了一边。原来，前天晚上，从呼兰来的义和团占了他当学徒的源聚烧锅，源聚烧锅掌柜吴景茂的因为经常跟俄国商人做生意，被说成二毛子。原来在烧锅住的俄军抵挡不住撤回哈尔滨了，聚源烧锅掌柜吴景茂全家被杀，女人被奸以后曝尸。源聚烧锅的伙计也大部分被杀，柳大贵因为小，从墙头跳出来藏进苏家的猪圈才躲过一劫。

苏燕儿爹想了想，招手叫来苏燕儿，说，“你带他去上屋洗洗，把你四哥的衣裳给他换上。”

苏燕儿哎了一声带着柳大贵就要走，苏燕儿爹低声说，“等等，有人问起你，你就说自己姓吴，叫吴敬业。”

柳大贵点点头，跟着苏燕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