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人生 第三章

不久，呼兰学生闹得更厉害了，街面上的好多店铺都关了张，这别人也不敢来柳大贵家了。柳运惠和柳运贤听到柳运发回来学的街上的乱象，渐渐也害怕起来，不再张罗出去了，开始跟着金凤儿学起绣花来。

还好，柳运发对学生的这些事不大感兴趣，趁着街上乱，火磨停工，他领着几个工人把火磨的机器彻底检修了一遍，这使柳大贵感觉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真是后继有人了。

这天，他跟李六子上街去给王鸿恩送酒，路过大十字街，看看很多人在看什么，于是，他俩顺着人缝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有人在这里贴了一些画。这些画还有个题目，上书：“请看上海英人枪杀华人之惨案”。画面上画着一个英国捕头向英国侵略军说：“你们给我用枪打，打死他们中国人，能把英人如何?”被枪击中躺在地上的中国人说：“身可裂而志不变!我头已失，请君勉之!”凛然站立的中国人说：“头可断，志不可夺，爱国!爱国，爱国呀!”

围观的人纷纷说，“这英国人真是可恶，不拿中国人当中国人。”

柳大贵看了李六子一样，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挤出人群。

俩人一直往前走，不时有学生在路旁演讲。演讲者无一不是慷慨陈词，痛斥帝国主义罪行。

李六子见柳大贵表情严肃，便小声问，“董事长，咋的，你心里不痛快？”

柳大贵说，“我是心疼啊，你说，这英国人和日本人为啥敢在咱中国人的地面儿上撒野？”

李六子说，“还不是因为咱国家穷呗。你看啊，咱们没有洋枪洋炮，打不过人家啊。”

柳大贵说，“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前宣统年间闹义和团，那时候老窝瓜他们的练军手里的枪比不比俄国人的好？可是，他们还是打不过人家。为啥？”

李六子说，“咱人不行呗，那年，义和团只知道到处杀人，我家前院老耿家就是因为家里有盒洋火，全家九口一个不剩。咱中国人啊，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柳大贵说，“义和团那时候是朝廷**，人心思变。大伙儿都不跟朝廷一条心，都想着自个儿，所以才打不过老毛子。可是现在，虽说是民国了，可是，张作霖、段祺瑞、孙传芳他们又打来打去。这一打仗就要花钱，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咱老百姓身上搜刮？你算算，咱这一年比过去得多拿多少税捐？”

李六子叹口气，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说别的，就光应酬这来往的军队，咱每年就得多拿出多少酒去啊？这买卖简直没法做了。”

柳大贵说，“就说现在这学生闹事吧，反对洋人没错，可是，你也不能如此没完没了吧？前些日子，我跟商会的孙荣发、白老邪他们唠嗑，发现就这次给沪难后援会捐款每家捐的都不少。我们大概拢了一下，全县加起来至少几十万大洋，这些钱都花到哪去了？这样是买洋枪洋炮，我看装备一个师都够了。这还是一个县，这全国加起来得多少钱？这些钱要是都买了军火，别说英国人，也别说日本人，有多少洋人都给他们打出去了。”

李六子笑了，“咋地，董事长，你也恨日本人，那你还跟山本宏一做生意？”

柳大贵白了李六子一眼，说，“你懂啥？这山本宏一是正经生意人，他又不是拿枪拿炮soudu的军人？退一万步说，那军人不也是听上头的？上头叫干啥就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