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袁兰青看着寒露,道:“报仇?”
啊?寒露看着袁兰青,自己给人的印象是那么地暴力吗?
不过当初劝说袁兰青的时候,自己似乎是说了这样的话。
“报仇这件事情呢你自己看着办,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在能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来做这件事,可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寒露坐正了身子看着袁兰青。
袁兰青微微蹙眉,广丹也不明白。
袁兰青和大家也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什么事情之前不能做,非要等到这会儿去做。
“走之前,你一定要去拜祭一下你娘。”寒露重重地握了一下袁兰青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袁兰青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陪你,明天就去!”寒露不容置疑地说,然后起身道,“你先歇会儿,我和广丹去准备一下香烛纸钱。”
走到院外,广丹轻声道:“娘子,我去准备就好了,只是袁小姐如果真不愿意,我们是不是就不要去了。”
寒露摇了摇头:“不行,明天我必须要跟着她。”
广丹看了寒露一眼,只觉得这样的娘子和平日里似有所不同,但也没有多问。
第二日一早,寒露便让老周驾车,她带着广丹和袁兰青一起去了袁兰青母亲的墓前。
广丹忙着摆祭品,而袁兰青看着她娘的墓碑,神色却很是木然。
还是在广丹放好蒲团,在她的提醒下,袁兰青才跪了下去。
广丹轻轻地挪到寒露身边,小声道:“娘子啊,这袁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伤心啊?”
不止不伤心,甚至没有表情!
寒露朝广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瞟了袁兰青一眼,寒露跪在她身边叹了口气道:“兰青,有娘是怎样的感觉?我没有娘,但有的时候我会想,当初沈家把我和三个孩子赶出家门的时候,如果我娘在,一定会很伤心,甚至会帮我讨个说法。”
“我没有见过我娘,可我想在我极小的时候,她一定也是极疼爱我的吧,我冷的时候她会嘱咐我加衣裳,我饿的时候,她会一边责怪我上一顿不多吃些,又忙着命人给我添些点心。”
……
寒露两辈子也没怎么享受到什么母爱,因此说得有些干巴巴的,但袁兰青的眼泪却瞬间溢满了眼眶,接着肩头抖动起来,然后传出了“嘤嘤”的哭声,到最后扑倒在坟前嚎啕大哭。
广丹听着眼圈都红了,寒露则松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袁兰青无数次到她母亲的坟前来,但这个告别的仪式却从来都没有完成过。
人类为什么在死亡的时候要有葬礼?
葬礼便是一个告别仪式,它其实并不是为逝去的人,而是为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需要告别逝去的亲人,同时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们常常看到在葬礼上,我们常常看到一个人痛苦流涕,哭完了,葬礼结束,他的精神状态就会恢复正常。
但也有两种不同的情况,这两类人可能在葬礼上不会显得特别伤心,一是照顾了逝者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接受了这个人的生命在慢慢地消逝,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这个告别仪式的人。
另一类是即使有了这个葬礼,但心里依旧难以接受这个亲人已经逝去了这个事实的。因为不接受,所以他的情绪也没有特别的波动。但这类人却是最难过的,因为他们在内心里并没有真正地告别。
这部分人的痛苦时间是最长的,有的最终会慢慢淡忘,但有的却会形成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是精神分裂。
而袁兰青很明显就是后面的那一种,虽然嘴里她承认她娘已经去世了,但她心里从来就没认为她娘离开了她。
若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里,袁兰青或许会慢慢认识到现实。可是她爹和继母的做法使她格外地思念自己的亲娘,于是宁愿自己变成尸体和亲娘呆在一起。
“袁小姐……”广丹想开口劝劝,却让寒露眼神制止了。
袁兰青的这次痛苦,其实才是真正跟她娘在做告别。
直到袁兰青哭到近乎晕厥,寒露才拍了拍她的背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娘了。”袁兰青喃喃道,眼里满是绝望。
“我听到过一个说法,说其实人生是一场修行,修行圆满的人便离开了,你娘应该是候选圆满了,她不定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另一种美好的生活。”寒露轻轻地拍着袁兰青的后背。
“我想去找她。”袁兰青的声音轻到似是耳语,但寒露还是听见了。
另一边扶着袁兰青的广丹有些担心地看了寒露一眼,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又要真的去寻死吗?
“你也是在修行啊,你若主动去找你娘,你们就是在两个世界,恐怕是找不到的。”寒露轻声道。
“是,我娘恐怕也不会见我。”袁兰青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袁兰青再一次大哭了起来,这次却是真的晕了。
寒露无法,只得跟广丹一起将她往车上抬,但刚起身,便被一个人接了过去。
“寒娘子,我来!”于世惟从寒露手中接过袁兰青。
寒露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于世惟一眼,这古代讲究七岁不同席,他居然不避嫌?
晕过去的袁兰青软塌塌的,她和广丹实在是吃力,只能交给丁世惟。
上了马车,寒露把袁兰青扶住,吩咐老周直接到医馆去。
广丹叹了一口气道:“娘子,虽然袁小姐这次哭得厉害,但我觉得她这样才真的像个人。”
寒露点了点头,哭了这一场之后,袁兰青的心理建设其实又会更加坚强一些。
之前寒露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契机罢了。
“不过这于世子倒也真是用心,居然还跟过来了。”广丹再一次感慨。
寒露看着袁兰青的脸,心里却是一叹,于世惟是不错,但这京都归远侯府是狼窝还是福窝,还真是不好说。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一声鸣叫,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