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寒露刚闭上眼睛,便听到薛嬷嬷在窗外喊:“娘子啊,要不让怀扬在家里看孩子,我跟您去?”
寒露忍不住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书里写的嬷嬷不都是挺稳重的人吗?怎么薛嬷嬷这么活跃?
“薛嬷嬷,怀扬哪里带得住家里的孩子们,尤其是歌儿,除了我也就你能哄得了她。”寒露隔着窗户回了一声。
“这,这也是,这小祖宗……”薛嬷嬷听寒露这么说只能放弃,甚至内心还有些骄傲。
寒露知道对于沈歌,薛嬷嬷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靠着自己做的大靠枕,寒露终于能好好地琢磨着晚上可能出现的诸多情况了。
最让人担心的是,张天师那里如果人太多,怀扬控制不了局面,非得烧死那个“无脸鬼”,这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除了随机应变之外,是不是还真的得……变身神婆?这么想,寒露便有些不乐意,这不是她的初衷啊。
不过初衷什么的,比起人命来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薛嬷嬷在门外喊吃饭了,寒露才回过神了。
吃完晚饭后,寒露把沈歌哄睡着了,才和怀扬一起走到门外。
“娘子,我们去哪儿找张天师?”怀扬问寒露。
“找他干什么?我们自己去。”寒露道。
“你不是答应他晚上去的吗?”怀扬不明白寒露的意思。
“我答应他晚上去,也没答应晚上和他一起去啊。”寒露抬脚就走。
怀扬懵了懵,还可以这样啊?
寒露没去过坟山,不过大概的位置还是知道。
好在怀扬已经把具体方位摸清楚了,而且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走一段路,便看到不远处有火光。
两个人顺着火把的方向一路奔了过去,却见那群人并没有四处找人,而是聚焦在一起。
“娘子,他们不会已经找到了无脸鬼吧?”怀扬小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无脸鬼”这几个字,怀扬心里有点毛毛的。
“快走吧。”寒露则是心急如焚,张天师那些人恐怕是比跟自己说的时间还要来得早些,这是等着自己来看结果的?
寒露和怀扬终于赶到了,果然看到张天师和他带来的人已经把“无脸鬼”找到了,她穿着一身白袍子,披散着长发抱成一团坐在地上。
“张天师,怎么办?”寒露听到有人问张天师。
“事不宜迟,趁她现在还没有什么鬼力烧死她,否则等她修炼成精,我们这方圆百里都要生灵涂炭。”张天师肃着脸,手中木剑一直装模作样地指着白衣女子。
寒露瞟了那张天师一眼,发现既然有火光映着,他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整个人看上去虚得很。
想到薛嬷嬷说这张天师家里有几个小妾,寒露便想朝他翻个白眼。
只是这人说话真的叫人火大,开口闭口就是烧死,叫寒露心里的火也“蹭”地就上来了。
“张天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说这话不怕遭到反噬吗?”寒露从黑暗中走到火光下,怀扬紧紧地跟着她。
“这是……”张天师看向寒露,他身边的魏道士立即道,“师父,这就是寒露。”
听到魏道士的介绍,人群中便立即有人议论起来。
“这就是寒仙子啊?听说法力高深。”
“水月湾的人就说要请她来捉鬼。”
“是吗?比张天师还要厉害?我可没见识过。”
“那今天晚上不就见识了,这不都到一起了。”
众人的议论寒露都听在耳朵里,不禁笑了。
其实自魏道士出现,寒露便知道,其实是张天师想借着今日的事情,压自己一头。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名气这么大了吗?由此可见以讹传讹的速度有多快。
“原来是寒娘子。”张天师微微冲寒露点了点头,“听寒娘子的意思,似乎是不赞成处置这妖孽?”
张天师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窃喜。
他还怕寒露不出面呢,这会儿她自己往枪口收撞,正好乐得收拾她。
在清流镇这个地界儿,张天师不允许有其他人来跟自己抢生意,否则那几个小妾可怎么养?
寒露对张天师的小心思门儿清,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名气,甚至避之不及。
只是人命关天,由不得她退缩。
“张天师开口闭口便是妖孽,请问什么是妖孽?”寒露正视张天师。
“为祸一方便是妖孽。”张天师义正辞严。
“没错,但她可伤害过一个人?”寒露指着白衣女子问道。
“她现在没害人,不等于她以后不害人,寒娘子是想拿这方圆百里百姓的性命当赌注?”张天师提高了音量对寒露施压。
“这话我就不理解了,现在没害人不等于以后不害人?这里所有的人现在没害人,同样不等于以后不害人,不仅仅是在场的,整个清流镇,安阳县,南荆府,乃至大明似是都要受火刑?张天师你是不是太过份了些?”寒露凝目逼视着张天师。
“寒娘子可别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张天师声音很大,但他的木剑却在微微发抖。
“哦?那张天师是说整个大明只有这白衣女子以后有可能害人,其他人都不会害人?”寒露又问。
“我……”张天师顿时语塞,他哪敢这样说。
“又或者说张天师只看得出来这白衣女子今后害不害人,对于其他人,你是看不出来的?”寒露朝张天师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张天师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话他若是应了,不就显得自己没本事嘛。
于是张天师朝魏道士使了个眼色。
“寒娘子,你今天是来捉鬼的还是给鬼求情的?”魏道士指着寒露道,“要是为这女鬼求情你还是一边儿站着去,为了清流镇,你再巧舌如簧我们也要把她烧了的。”
“朝廷法令对待罪人也有轻重之分,张天师师徒一开口便是要施火刑,也不怕戾气太重伤了福份?”寒露寸步不让。
“能为民除害,我这点儿福份又算得了什么?”张天师总算是回过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