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姜明的袖子里,以一只狐狸的形态,一路赶到京城。
一路上我们什麽话也没有说,就算说──那也是白说。风声呼啸如雷鸣,说什麽话对方也不会听到。
更何况,我们哪来说话的余暇?
真正是救人如救火啊。
姜明抛开顾忌,全力御剑飞行的速度,是我根本想象不到的快。他在一条黑暗的河流上飞翔,沿著河流急行,带起的劲风将平静的河面割裂,水面中间陷下去长长的一道裂痕,後面的未消前面的又起,远远的向後看,黑暗的水面上仿佛有一道白色的绳子,笔直的向前延伸。
姜明……
我的头靠在他的身上,听著他的心跳声。
晋元与你并没有什麽要好的交情,甚至因为我,你与他是有心结的。
但是,现在你却可以这样的奔波,去救他。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什麽人道主义的原因。
你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
这样奔波,这样辛苦。
是因为我。
不愿意我遗憾,不愿意我……面对晋元的死亡。
心里那波焦急已经过去,现在却显得如此坦然。
姜明,有你和我站在一起,有你一路陪伴我,我们可以去做任何事。我不畏惧前路会有的失败,不害怕可能不期而遇的悲伤。
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不会再害怕。
我闭上了眼,感觉贴在脸上的,姜明的内衫似乎有一块又潮又热。
姜明,原来人幸福的时候,与悲伤的时候,是一样的。
心情激荡无法承受,一定会流泪来缓解发泄。
“要到了!”
姜明的速度慢下来,从极快到减速,到完全静止,他只用了差不多一秒的时间。衣裳因为极大的冲力忽然消失,出於惯性的原因而鼓荡起来,飒飒有声。
耳旁有如重压般的风声忽然消失了,我感到颇不习惯,觉得耳边空的难受,一时间呼气不畅,轻轻咳嗽了两声。
是的,我们到了,姜明正停在京城的正上空,他的衣袖袍摆展开来仿佛一只巨大的夜鸟,这麽盘恒停留在京城的上空。
他的脸色极白,我有些心疼的伸过爪去抚摸。
刺骨的凉,那麽大,那麽冷的风啊。他的速度又那麽快……
我披了一身狐狸毛还躲在他的衣服里汲取他的体温,尚冻得瑟瑟发抖,他又……怎麽吃得消呢?
“不要紧的。”他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脸上那麽凉,恐怕都冻僵了吧?我站在他的肩膀上向他脸上呵热气。
“好了,不冷的。”他望向远处的茫茫黑暗:“过去吧。”
我抓住他鬓边的头发,坚定的,点了下头。
姜明一手拢住我,身形向下俯冲。
大地象一个黑色的,未知的怪兽,向我们黑压压的张开了大口。
我闭上眼,尾巴缠在了姜明的脖子上。
晋元……
你现在,如何了?
姜明如疾风般掠过大街小巷,无数的房舍树木楼宇飞快的向後倒退,风驰电掣的感觉就我现在头晕目眩,眼睛被风刺得痛痛的想流泪。
呵!前面我认得了,那是……尚书府的朱漆大门!
姜明的身形仿佛没有重量,一闪身便从那门廊上越了过去。
我的心和身体一起失重,仿佛被一根线拴起,在空中摇摇荡荡,找不到依靠。
我们……会不会已经迟到?
人生有许多事,容不下一点误差。
迟到一次,迟到十次……任何一次都可以致命。
晋元,你……还在等著我们吧?
十年前,十年後……
似水流年,不留痕迹。
晋元的院落在後面靠花园最近的一所,姜明知道,我也知道。
这堵墙没有越过。因为屋子的窗上还亮著。
里面的人无论是谁,他没有入睡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不要担心。”姜明的声音似乎是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来的:“没有什麽异常,就说明没出事情。”
是的……说的对。
我的心松了下来。
姜明把我放下地,又把我的小布包递给我。
这是我打的战斗包,里面包著我的衣服-_-|||。
变来变去的,衣服必须带著。
我在黑暗里变回人形,套上衣服。
冷风吹在背上,我打个哆嗦。
“敲门吧。”
我做个深呼吸。
看起来我们是赶上了。
或许……遗憾不会再是遗憾。
在仙剑游戏里那温文尔雅的书生,在我现实的仙剑人生中惊才绝?的晋元。
你不会早夭的。
我不会让你就亡在十年这个诅咒上。
晋元,我会救你。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改写每个人的悲剧命运。逍遥的,灵儿的,月如的,你的……
所有人的,这仙剑的!
“叩叩叩。”
敲门声在静里特别清晰。
屋里有个清朗的声音说:“是谁?”
我清清嗓子,觉得喉咙干巴巴的,声音都走了调:“晋元,我是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