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太后和皇帝宫里的首领太监带着慰问的礼物前后到了彤辉宫,直看得齐云满脸阴云。
瞳兮藏在云帐后,不想让人将自己这副滑稽模样看了去,天政帝不来,她心头顿时舒了口气。
“娘娘可好些了?”齐云在帐外的问候。
瞳兮摸了摸脸颊,“不怎么疼了,姑姑。”瞳兮顿了顿,“姑姑,有心事么?”除了天政帝她对于其他人都很敏感,即使一个小小的叹息,或者语气微微的低沉,她都能辨出。
“娘娘,皇上不来探慰,你不觉得这不妥么?”齐云语气里的担心越发的明显了。
瞳兮初时只顾着松口气,如今想来,有些事确实该想想了。
齐云见瞳兮不说话,又炕见她的表情,便只好继续,“娘娘刚进宫的时候,哪怕是风吹了一下,皇上都是要亲自前来的,以前皇上时不时也来彤辉宫坐坐,可是如今,如今……”
齐云不说完,瞳兮也是明白的,他如今除了临幸的时候,从不曾踏足彤辉宫。“皇上,他不是上月也来了彤辉宫两次么?”瞳兮想安慰自己。
“娘娘,昭也是啊。”齐云不容瞳兮有丝毫幻想,这个后宫最容不下的就是幻想。
瞳兮可以欺骗自己,天政帝好歹也是照顾自己的,可是从她回宫到现在,实在炕出有宠的样子。齐云姑姑不知道的,便是在她还没有被迫离开宫廷前,瞳兮已经能感到天政帝对自己的冷落了,那时候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就已经越来越粗暴了。
他同自己不再言语,不再有温情,留下的不过是里无穷的折磨。“姑姑,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
瞳兮这一次修养了足足半个月才踏出彤辉宫的大门,这期间独孤媛凤还亲自来看过一回,昭来过数次,只是天政帝从没来过,那日后连宫里的太监也没遣一个过来。
“娘娘要去御园走走么,闷在屋子里这么久了?”玄纁在一旁劝道。
“唔,本宫打算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跟了。”瞳兮心里闷得慌,虽然怕见天政帝,可是到他真的这般冷落时,心里便知道自己该做点儿什么了,毕竟在这后宫离开了圣宠,什么都将消失。
五月末,瞳兮喜爱的牡丹早就褪去了颜,只留下满目如火如荼的石榴,可是瞳兮偏偏觉得石榴俗不堪,加上夏日的热浪已经开始一的袭来,映上红的石榴,让人觉得整个心都放在火上烤一般,热得难受。
瞳兮出门时,正瞥见琼华在打理庭前卉,不由驻足看了看,她给卉拭灰的姿势不够优雅,她的侧面不够丽,她的身姿也不算端庄,她没有一丝胜过金慧绯的地方,更不可能胜过琯桃,可是为何成功的偏偏是她?
瞳兮很喜欢从失败处寻找教训,可是对天政帝的喜好然怎么理解。难道皇上就喜欢这种小家碧玉般的子?她又联想到昭出身也不算太高,但是她虽然出身不高可是行事做人却处处透着大家的气质,瞳兮越发的想不通了。
再联想到自己,德、癣容、工无一不好,甚至还无妒无忌到皇上的□丑事也为他遮掩,还为他提供方便,为何,为何结果却是这般?
她从来就没看懂过天政帝。
瞳兮在园子里缓缓的踱着,一团糟的思绪被风里送来的一阵笑声给打乱,她藏在浓浓的柳荫里,看着对面的那一男一。
昭坐在秋千上,好不矜持的笑着,这种笑在瞳兮看来是万分不妥的,对于一个应该雍容端庄的子来说,她笑得太过于放肆了,瞳兮从不曾这般大声的笑过,最多只是用娟帕抿抿嘴角,她凝着眉,甚至想不起自己何时曾这般开怀大笑过。
不过让瞳兮这般注视的然是她的笑,而是天政帝正在后面为她推着秋千。夏日的阳光将他素来冷硬的棱角也缓和了,瞳兮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政帝。
那双握着天下至高权柄的手,居然在为慕昭文推着秋千,有那么耶那瞳兮都想出去制止了,皇上乃天下至尊岂能做如此之事。可是转念又想到独孤媛凤,她是否也正是炕得这些才不得不将自己接了回来。
只是,这一幕实在是太了,让瞳兮都觉得羡了。
她们在哪里玩了多久,瞳兮便在柳荫里站了多久,直到他们联袂离开,她才鬼使神差的走过小桥,鬼使神差的也坐上刚才昭荡的那个秋千。
瞳兮,不记得自己有过荡秋千的记忆,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喜欢儿家端庄娴雅,秋千在令狐府是从不曾存在过的。父亲和母亲似乎也从没有过这种温情的时候,相敬如宾不正是天下夫的样子么。
“奴婢给贵娘娘请安。”一个甘甜的声音打断了瞳兮的沉迷,她仿佛被火烧似的弹下秋千,涨红着脸,不相信自己居然在羡昭,进而怀疑自己的父母,印象之中父母从没红过脸,尽管父亲姬也有几房,可从没轻待过自己的母亲,瞳兮还是觉得母亲那样的子才是一家主母的风范。
而天政帝与慕昭文之间的狎昵,那应该是夫与的相处方式吧,瞳兮并不想做。
瞳兮屏着气不说话,打量着眼前身着樱草软绸宫裙的子,发髻上不过斜插了一支蓝宝石蜻蜓头,这模样作为一个主子可真算是寒酸,齐云姑姑都穿得比这体面。
“起来吧。”瞳兮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这子一抬眼,瞳兮便认出她是余宝林,虽平日只是远远的见过,瞳兮过目不忘的敏慧却让她立马认出了她。“是余宝林啊。”
余润珠激动得眼泪汪汪的,仿佛压根没想过瞳兮会记得她。“是,正是奴婢。”这宫里正三品以下都算小主,做不得一宫的主子,不得宠的自卑自怜一点儿的便遵着本分自称一声奴婢,但是得宠又自视甚高的也越矩自称嫔,这也无人介意。
余宝林的样貌不差,家世也不算低,父亲是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怎么混出这副小媳模样了,瞳兮在心底瞧不上她的样子。
“娘娘,一个人出来散步么?”余宝林亦步亦趋的跟在瞳兮的身后。
这余宝林真是有意思,自己孤身一人,明显就是只想一个人呆着,她问了出来,却还无法领会自己的意思。“唔。”瞳兮敷衍的应了声。
余宝林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但也开口说话。
瞳兮心头烦闷的打算返宫,走了没多远,却听得前方有琴声飘来,她驻足听了一下,所弹曲目仿佛是自己从不曾听过的,韵律婉转悠扬,澄澈空明、清丽自然。
“好一曲《江月》。”天政帝声音从前方传来,瞳兮没想到在此间又遇上此二人,便将身子隐在了树丛后,那余宝林却是个没眼力劲的,脸微喜,却要上前。瞳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忍住。
从缝隙里看去,天政帝正在涌月亭品琴,“昭文,再弹一曲吧。”
却见慕昭文非但没有奉召,反而收了双手,“皇上,臣累了。”那声音绵软娇糯,儿家撒娇的情怀顿希瞳兮心底暗嗔,做宫的岂能违背圣意,有失德,她心底有些暗自期盼的看着天政帝。
“那就免了,朕陪你回宫去吧。”天政帝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慕昭文。
天政帝的目光不知是感应了什么,朝瞳兮隐身的地方扫了过来,瞳兮连忙闪身,只是心底想的却是,想不到昭的这一招撒娇这么有用?想她在天政帝面前的时候,他说什么自己是从不敢违背的,无论有多么的痛苦和为难。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一下方法了?
瞳兮一向是喜欢并虚心向人学习的,无论对方是朋友还是对手。
“娘娘。”余宝林在一旁有些埋怨的看着瞳兮,“娘娘怎没上前向皇上请安?”
瞳兮是明白余宝林的意思的,自己不去就罢了,反而也害着她不能和天政帝来个不期而遇。只是当时天政帝和昭之间柔情蜜意,岂容得下他人插入一脚,没得无趣不说,反而让天政帝心生不满,父亲和小一起的时候母亲就从不介入,更赢得父亲的爱重,瞳兮也懒得教这个不懂看天识的余宝林。
“皇上不是每月也去你宫里一次么?”瞳兮淡淡的道,后宫的人每个月都能得见皇上一次,这已经是天政朝宫的福气了,换了其他朝,焉不知“有不见者,三十六年。”她们也曾“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皇上最不喜欢宫拈酸吃醋了。”
余宝林撇着嘴,一副哭的样子,“娘娘有所不知,皇上虽然每月也去奴婢的润明堂一次,可是要么是彻忙于政事,要么就独寝一室,并不让奴婢伺候。”
瞳兮听了心底暗自一惊,难道皇上每次莅临宫的寝殿,并不一定临幸?瞳兮瞧着余宝林可怜,便领她回了宫,又赏赐了些衣物首饰,她感激不尽的离去。
余宝林离去后,瞳兮才把自己在她那里听来的事和齐云姑姑商量了一下,齐云是宫里的老人,并不惊奇,帝王即使不宠爱某些嫔,但是表面上都要看得过去才行。齐云还告诉了瞳兮一个消息,那就是梁充媛、骆婕妤等这些高位的嫔皇上也久久都不曾真的临幸了。
瞳兮暗吸一口气,她一直以为天政帝至今膝下没有子嗣,是某些人搞的鬼,可是没想到天政帝自己也羽任。
“可是,姑姑,那彤史上不都写着么,这还能作假?”
齐云顿了顿,“彤史那都是表面上的功夫,其实皇上每次临幸,江得启那儿都会私下的录上一笔,那才是真的。”
以前瞳兮以为,慕昭文再得宠,也不过是那一月里的两日,可是目前看来,也许天政帝一月临幸的子并不多,对比起来看昭对天政帝的重要那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