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远会同众人一路打马疾奔,溅起骏马四蹄飞雪,向着西方疾驰而去。忽然杨戈远笑道:“达格大首领,你刚才不让我们去你们弹汗山,你可知我们要是不去的话,过不了几天还得再从北胡草原回来去你那里?”达格心忧族人安危,现下正神思不属地想着东西,忽然听到杨戈远这样问他,转头看看杨戈远,说道:“为什么?哦,我知道了,吡茈再弹汗山!杨兄弟,这次回去,按照你们汉人的话叫做九死一生,你们不怕么?”杨戈远嘻嘻笑道:“输赢还没见分晓呢,谁能肯定北羌就打不过北胡呢?”
达格摇摇头,说道:“杨兄弟,草原的情况你不知道。北胡人太强大啦,他们有几百万人,能够几天便聚集起几十万打仗的精壮男子。但北羌族人只有三十几万,地方也比北胡草原小的多,要打起仗来,能够杀敌的男子,连十万都凑不足。这次要不是他们太过分,要安宓儿的话,咱们羌人也不愿意和强大的北胡人打仗。”
杨戈远皱眉问道:“安宓儿很漂亮么?”达格失笑叹道:“杨兄弟你是没见过我们弹汗山的姑娘们,她们大多虽比不得你们汉家女子的美貌,但自幼弯弓骑马,自有一份豪侠义勇的好看。安宓儿,天神对北羌的恩赐!她是咱们北羌草原上的精灵,是羌人心中的白兰花!她的父亲兄长是北羌有名的勇士,自小学习弓马的安宓儿自然也是精熟武艺;她的美丽和善良,也征服了北羌草原。杨兄弟,便是我见过的中原女子,也甚少安宓儿那般美丽的!”说罢复又叹道:“没想到北胡恶狼也听见了美丽的弹汗山之花!哼哼,弹汗山的花儿是天神要馈赠给天下的勇士的,这次北羌就是拼尽全族上下,也不会让安宓儿去北胡人的草原上!”
杨戈远笑道:“正是,咱们男儿生在世上,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朋友!安宓儿是北羌草原的女儿,好男儿便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弹汗山的花儿平安!达格大首领,这次咱们是代表天神惩罚那些贪得无厌的恶狼的,咱们一定会将北胡人的野心打进他们的肚子,保护好美丽善良的弹汗山的花儿!”
达格有些奇怪的问道:“杨兄弟,我还以为你要劝我把安宓儿献出去,保得全族人们的平安呢!要是那样,达格和北羌人会看轻你的!现在,我肯定你,杨兄弟,是来自汉人的英雄!”杨戈远也奇怪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认为呢?”
达格说道:“杨兄弟,我说了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们汉人的王,不是动辄就把自己的一个女同胞或者自己的公主送给别的国家做妻子么?我以为你也是会轻视女子的!”杨戈远听后淡淡一笑,拍拍小红马的脖子示意它跑慢些,然后转头说道:“达格大首领,我娘曾经对我说过,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生就男儿,天生是要保护女子的,这是上天赐予咱们的责任。要是男儿还要弱怯怯女子去以身事敌换的平安富贵,还不如引刀一快不复见人呢!男儿有命,但更有尊严!宁可站着让敌人砍去脑袋,也不能跪地乞求苟活!北羌人,要战斗的话可能大部男儿会丢掉性命,但不战斗,纵使以后有千百万部众,也是没有了男儿血性的部众!中原的皇帝,他不疼爱自己的子民,那么,他便下来吧!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同胞不受侮辱的人代替了他,中原,便和战斗过的北羌一样,还是个有男儿的地方!”
达格大声叫道:“杨兄弟,你这番话可真是,真是,真是好的很哪!咱们男人,天生就要保护女人和自己的牛羊马匹,要是哪个来抢,咱们就要了他的命!大伙儿都听着,咱们北羌尊贵的客人,这位杨兄弟说男儿不能让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受到敌人的侮辱,就是战斗着死了,也不能坏了咱们男人的尊严!为了咱们美丽的安宓儿,为了咱们的帐篷里面的马奶酒,为了草原上自由自在吃着青草的牛羊马匹,为了他们仍然属于我们弹汗山,把北胡人杀回去!”
杨戈远就听懂了他前面那句话是赞同自己的,但后面他便见得达格叽里呱啦大声叫了几句,然后那群北羌汉子都狼一般“呜嗷,呜嗷”地叫了几声,然后拔出腰刀,一边纵马驰骋一边用腰刀击打刀鞘,向着他大声欢呼。他心下大是不解,后面飞狐解释道:“少主,他们在感谢你,并且说他们认为你是个真正的勇士,要天神保佑你!”杨戈远这时明白达格的那些羌语原来是在给部下们翻译,当下大声叫道:“我们两个,汉人杨戈远,飞狐,愿意和北羌的勇士们一起洒血弹汗山,一起转战北羌草原,直至将北胡来的强盗赶回北胡草原去!”当时举起手中大铁戟,催动向着西方全力驰去。身后达格大声翻译了,便与众人一起大呼“阿巴雅”,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跟随杨戈远的背影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飞狐在马上心中暗道:“要是能说服达格让他将那女子嫁给北胡,然后约定共击中原,那么中原必定大乱,少主趁势举兵而起,以天下百姓对大周失去依恋的心理,大事可图也。这样感情用事,不知好机会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次到来?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转念又道:“自己不正是感佩这少年的赤子心怀才立誓效忠的么?若是他真那样的话,怕是众人也不会忠心拥护他了吧?不过,这千万人而吾往矣的豪情,感觉倒是蛮不错的!”想到这儿,他飞马加鞭和一众北羌骑兵并驰,跟着他们也大声呼喝起来。
清晨的草原,亮晶晶的一片,那是结冰的雪水。清厉的风呼啸而过,带来清冷的气息。白色的雪原上,白色的阳光,组合成清晨的颜色。远处连绵的山脉,也在天地间勾勒出白色的笔画,蓝天的映衬下,恰如堆砌在蓝色墙壁上的白色画,清凌而淡缈。
马蹄声中,杨戈远和达格等人奔来,呼啸如雷,踏落一地晨风。
尽管清晨寒冷,但他们这群人,和胯下的马匹一样,脸上都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要不是马背的起伏,使得汗滴不住地落在空中,砸碎在草原上,众人一定担心那汗水会给冷气凝结成冰珠而粘在人们脸上和马身上。
看见了山脉,羌人们的脸上也没有出现放下心来的一丝,反而更加焦急起来。事情临近的时候,心中不知道结果便会让人更为急迫,便如同出门在外十数年的游子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因为不清楚家人都还在不在而心内踌躇不敢上前那时候的情怀。
杨戈远看看众人的坐骑,只见羌人的每匹马都气喘不止,眼看不能奔跑许久了,心下大急,问达格道:“达格大首领,咱们进了山还要走许久才能到的?”达格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快速答道:“过了这屏山,前面便是咱们北羌的地界了。再向西走四五个时辰,便可到弹汗山。”
杨戈远心下计较已定,说道:“不如大家现下下马休息一会儿,让马匹也歇息歇息,要不然这样回去人马筋疲力尽了,一旦动手起来可能更怕也是吃亏!”达格思索一下,便用羌语叫道:“下马休息一会儿,让战马吃点干草,养好了精神便和北胡拼命了!”众人勒住奔马,下马解鞍找了块枯草地,将战马栓在那里让吃干草,人便围坐下来给肚子添点食物。
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飞狐又劝众人再休息片刻,顺便让战马再好好休息休息。杨戈远看着眼前愁眉不展走来走去的达格,笑道:“达格大首领,你还是别这般焦急啦!咱们赶路这么快,说什么也会在他们带走安宓儿之前回去的!”
达格说道:“我知道,可不知道现在族中的消息,我这不是急么!”完了又狠狠地说道:“要是万一他们将安宓儿带走了,说什么也要赶上去杀了他们,将安宓儿抢回来!就是追道吡茈的大营里也要追回来!”看到杨戈远愣然看着他,摆摆手说道:“杨兄弟你可别想歪啦!安宓儿是咱们北羌的精灵,我一直将他做小妹妹看的。再说她和我夫人很要好,现下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了!哎,对啊,杨兄弟你很勇敢嘛,我们北羌人最重英雄好汉,安宓儿也亲口说她要找个汉人的英雄作夫婿。我看你们两年纪差不多,莫不如……”
杨戈远大骇之下跳了起来,连连摇手说道:“莫说,莫说!我还不到十岁,那事儿休提,休提!”忽听背后“咭”的一声有人笑了起来,杨戈远转身一看,正式飞狐捂着嘴偷偷坏笑,见得杨戈远转身过来,还向他挤挤眼睛,双手作恭喜状。杨戈远恼怒道:“再笑让你回中原去!”飞狐赶忙正容低头去吃东西,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个主意好!十八新娘八岁郎,红烛相对沐红妆!嘿嘿,那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忽然一张清秀至极的脸庞浮上心头,飞狐暗道:“乖乖!还有个雒小姐,以后要少主后院起火的话,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啊?”突然,眼前又冒出一张,不对,是两张或娇嗔或淡雅的脸庞,飞狐大骇一跳,心中道:“不会吧?我怎么会把少主和天露天燕拉一块去呢?”想起那两个女子发火怒起的样子,飞狐冷生生打个寒颤,心中叫道:“算了,算我什么都没想!”赶忙将正在升起并且向着丰富方面发展的臆想生生扼断,只竖起耳朵要听达格说什么。
达格见得杨戈远害羞脸红的神色,呆了一呆想到:“为什么杨兄弟看起来比女子都要漂亮呢?”又听他说还不到十岁,更是愣住了,讶然问道:“杨兄弟,你,你真实,那么,那么小么?”杨戈远嘟囔道:“是啊,过完年才十岁呢!”达格愕然半晌,忽然窜道杨戈远身边蹲下,说道:“安宓儿正好十六啊!你们汉人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么?安宓儿大你六岁,那,那就是能抱两个金砖啊!好!”说着,他双手一拍,喜道:“这好,这好啊!好!杨兄弟,呃,你跑什么?”
杨戈远窜道一边,说道:“我饿了,吃东西!”他此刻心中没来由出现了雒洛儿绝伦的脸庞,于是慌乱想道:“洛儿姐姐将来恐怕是被迫要和那个五王子在一起了!”心中隐隐感觉一痛,暗暗发了一会呆,忽然摇摇头,暗道:“没来由干嘛又想起她来呢?”当下抓过羌人的酒袋仰头倒了一口进喉,只觉心中便似有一把烈火在燃烧一般,无端生出一股气来徘徊在肺腑之间,怎么都下不去。
达格一愣神,嘀咕道:“这不刚才还说吃得好饱么?怎么转眼就说饿了?”眼看杨戈远双颊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更加愕然。忽然瞥见飞狐坏坏地偷眼看着杨戈远,脑袋一点一点的笑眯眯思量,便移上去一拍他肩膀问道:“杨兄弟干嘛了?”飞狐正在偷笑杨戈远慌乱的神情,心下计较杨戈远将来的“好日子”,忽然给达格打断,当下没好气地说道:“我哪儿知道?嗯?”
忽然一个自认为很“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他攀住达格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你说,那个什么安宓儿漂亮不?”达格大怒,正要说话,飞狐攀住他肩膀的手一紧,将达格拉地更近,低声说道:“一定很漂亮是不是?十里八乡没有人能比得上是不是?大我少主六岁是不是?”不等达格说话,便又道:“啊,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两个啊,两个!嘿嘿!”压低声音说道:“要是我少主还有一个女人,你愿不愿意把那个安宓儿嫁给他?”
达格惊讶道:“有一个啦?嗯,那也没关系,杨兄弟生的这么俊俏,有姑娘家看上倒是正常的很哪!安宓儿一定会看上杨兄弟的!只要她愿意了,咱们北羌人就嫁了安宓儿给杨兄弟!对了,杨兄弟好像不愿意啊!要是这样……”飞狐急忙打断他的话,急急说道:“我少主那是害羞,其实他心下欢喜的紧呢!你想啊,一个美貌女子要嫁他,他能不欢喜么?放心啦,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等着好消息吧!”达格点点头,忽然说道:“飞,啊,对了,飞狐兄弟,你说杨兄弟和安宓儿都这么漂亮,将来他们生出个小娃娃来,那会不会更漂亮?”
飞狐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心说:“好嘛,人家娘家人想的更远!看看,这就是少见的娘家人啊!”当下低声说道:“不急不急,那还得等好几年。现在咱们商量商量看怎么才能让我少主和你公主勾搭在一起!”达格也不在意他的用词,只点头应是!忽然两人同时贼笑数声,对视一眼,两个硕大的脑袋凑在一块嘀咕起来。
杨戈远给两人的贼笑声惊醒,疑惑地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暗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无间了?”忽然心下一凉,只觉有人要暗算自己,疑惑四下望去,什么危险也没有,便不再理会。但见两个脑袋凑一起很久了,也不见分开,只是不时有贼贼的低笑声传来。杨戈远有心上去听听,又怕达格提起安宓儿,当下没好气便抓了一块肉送进嘴里,暗暗腹诽两人的笑声,却不知他现在正给两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汉子狡诈地算计着。
太阳西斜的时候,众人终于赶到了弹汗山。这半天走来,杨戈远只见群山跌宕,自己骑在马上忽而飘飘如在云端,下一刻便是跌落深谷,千变万化的地形和气候让他大感惊讶莫名。一路上不少的帐篷和牛羊点缀在满眼白色的世界里,要不是杨戈远眼睛好,不准还不知道那里就是人家呢!这半天来,不断有达格身边的骑兵分散出去,杨戈远不明白是怎么回时,后来才知道是达格让他们去传令叫部众们往弹汗山聚集以抗北胡即将到来的进攻和劫掠。杨戈远和飞狐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下均道:“看来这次北羌和北胡还真的是要开战了!”
弹汗山,北羌人的根本之地。推举的首领及其家人,就住在弹汗山脚下。杨戈远跟随达格一路走来,见到的来来往往的部众见到达格,俱各行礼。只是他们脸上的不忿和气恼,让杨戈远清楚北胡人的那个要求真的触怒整个北羌了!
到了山脚,达格不及休息便召集起部众,站在高处大声说道:“北羌的部众们,天神给了我们草原,马匹,牛羊,给了我们尊严,给了我们杀掉来抢劫我们帐篷里东西的强盗的刀剑!现在,天神又赐给我们弹汗山一朵美丽的百合花!可北胡人,现在不但要夺走我们的尊严和牛羊,还要侮辱我们美丽的弹汗花儿。我们所有的男人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我们视为珍宝的安宓儿送给野蛮贪婪的北胡人,来换得我们我们暂时的想奴隶一样的生活;二是我们拿起刀枪骑上战马,杀掉来抢劫的北胡人,保护我们的安宓儿和帐篷,代价是付出我们的生命!天神在上,我,达格,愿意选择战斗!你们呢,天神的宠儿们?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告诉北胡人你们的决心!”北羌人大声叫着,将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
杨戈远站在达格的身后,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见众人怒声高叫,便知北羌人都选择了和北胡战斗。
达格止住了众人的高叫,继续说道:“那么,我,北羌头领达格,代表天神宣布,北羌,誓死不叫安宓儿去北胡的草原!北羌人,将和北胡人战斗到底!”人群顿时“阿巴雅,阿巴雅”大声欢呼起来。
这事,一个声音忽然叫道:“等等!”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皮革甲衣的北胡人,和一个长袍冠带的中原人并肩而来。
飞狐看到那中原人,对杨戈远附耳低声说道:“那个中原人,便是雒小姐的父亲!”杨戈远闻言,怒由心生,喝道:“你把我洛儿姐姐怎么了?”抬手一戟,便向那两人杀去!
?
.pp 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