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话说来轻巧,对潘元君来说却不仅仅是口头上“可惜”两字就能释然。
而看何言笑分析得有条有理,潘元君的心绪已不自觉回到不知多少年前的过去。那个众志成城、对抗外敌的决战前夜,他对她所说的许多无法忘怀的话语。
“……纵使众人战死,你还是得守着这条根……”
“……靖安司盛极而衰,乃是自然常理。万物兴衰,莫不如是……”
“……根不毁,才能让后进者在此之上建立起新的秩序……”
“……芸姑,前进虽已举步维艰,但绝不可倒退……”
“……吾等可为他人踮脚攀云之梯,不能成为毁信灭念的绝望之引……”
世人只当潘元君守着靖安司残破的空壳,却罕有人知晓她并非紧抱着沉舟不放的原因。
作为靖安司硕果仅存的当世散仙之一。潘元君有她必须遵守的承诺,以及不可更改的坚持,必须守住靖安司最后的一亩三分地。
就算有些不近人情,她始终毫不在乎。
若非如此,潘元君大可学着别人撒手不管,或者跟洞微五子一样做个兴起而至的卫道人——她得肩负起前人的付出,不能让辛苦获得的成就毁于一旦,再去让已经在手中的一切倒退崩毁。
靖安司的遗产以及泰皇洲的新生面貌,便是她竭尽一身所能维系下来。这不仅只她一人的能力,还有过去诸多遗留的人脉。
然而越是这样下去,潘元君越是不愿有人踏着大家的心血,在靖安司的基础上,弄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东西来。
只是此时此刻,见何言笑口若悬河说了这么久,潘元君总不免生出些许异思:“会是你吗?”
“什么我?”
“能让靖安司焕然一新的人?”
“呼,元君前辈谬赞了。”
何言笑就算有那份雄心,但他现在的实力也不允许做那种事:“对我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净昙九色鹿的生死,是我如今首要关注的事情。叨扰元君前辈这么久,不过是不想让碧落吞天蟾得逞罢了。”
“何必妄自菲薄?”
虽然如今的靖安司,已不具备施行何言笑点子的资本。而泰皇洲经历了许多年,潘元君已经建立起各地的传送沟通机制,不必再依赖山君。
但对潘元君来说,何言笑之前那个意见,无疑有诸多值得参考推敲,乃至进一步深化思考的价值。而潘元君冥冥之中也相信,何言笑绝不只有流于表面的肤浅考量,还有着一整套的施行办法。
既然如此,潘元君却不是小气的人。
蓦地,简素忽然察觉天空中定格的星象,猛地产生了流动的征兆。而就在简素警觉的一刹那,潘元君的一双手掌,就已平平无奇落在了何言笑跟楼玉琼的天灵之上。
于是,雁回尺素须臾剑出,像是不知畏惧一般,一往无回刺向潘元君的眉心。一旁的鹿米瓷先“咿呦咿呦”嘀咕了两声,终没有跟潘元君分辨,而是静观两人一剑之争的结果。
两只手掌分别落在少男少女的头顶,灌入一股温暖如春的真元,即是赠予一臂之助,也是为了探知根底。潘元君对楼玉琼身份早有联想,此刻却是要一试她深浅,以求佐证她的猜测。
另外一边,何言笑体内的清净莲自觉动作,竟倏然张开将他丹田里的天问卷卷进花朵当中,而后收缩变成了含苞待放的样子。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显然暴露出何言笑此刻还不敢把天问卷,展现在无法完全信任的潘元君面前的心思。
不过下一刻,何言笑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潘元君竟然在激发他尚未消化掉的赤卷巴蛇蛇胆,使得浑厚非常的真气,持续不绝地汇入他的气海。
不消多说,楼玉琼那一边必然也是同样的处境!
而面对简素这一剑突刺,潘元君不改眉色,由着简素把雁回尺素递到眼前,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可纵使见到何言笑两人无恙,简素竟依旧没有停下这一剑,继续向着潘元君逼去。直到潘元君绣口吐了一口清气,带动鬓边的发丝向前微拂,便似化骨柔丝,缠在了雁回尺素上。
这一来一回,看似毫无烟火气息。但简素每一剑出去,绝不无的放矢,当作无聊的试探效用。潘元君以发代招,更无小视之心,反存考较之意。
“神霄挑了一个不错的传人。”
雪白的剑光轻绽,斩断了这一缕发丝三寸。分心旁顾的潘元君,终究似若无其事地接下了这一剑:“星河剑齿象挖空心思,将你的根基培养的异常扎实。就算是许多活过千年、万年的老怪物,也未必能完好无损接你一剑。”
“……”
简素苦思冥想一阵,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如果我要杀古神荒,需得几剑?”
“一剑的机会。”
“与我所想不差。”
简素眼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笃定神色。潘元君点了点头说道:“他是大黑主圣的代行者。你背后的神霄却已陨落。如若一剑无法杀死他,拖延只会令你落败。”
“再过一年,胜负未知。”
简素仿佛对自己有着非常深的自信,将雁回尺素收回剑鞘,看着何言笑说道:“再则,我不会是一个人。”
“楼丫头与他都能毫无阻碍跨越还胎与存神的境界瓶颈。”
望着楼玉琼被激发出的星象元神,在赤卷巴蛇的蛇胆本源滋养下趋于大成,就算长时间脱离躯壳亦无大碍,潘元君对何言笑如同出水清莲的元神,反要更感兴趣:“你们几乎快收集齐全了清净莲,无怪敢向古神荒发起挑战。”
“莲蓬的得失并不重要。”
简素只对复仇感兴趣:“灭掉黑日真宗,才是排在我心中第二值得去做的事项。”
“所以,净莲仙台的继任者真的是他?”
在潘元君看来,何言笑跟净莲仙台的年代隔离得太远,凑齐了清净莲本身就是一桩怪事:“不过,照你的脾性,倒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脾性……娘娘当年亦不耐钻营迂回,这就是您与娘娘分道扬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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