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自然也是拿准了楚刘氏的心思,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把她杀了人的事实说出来,因为楚刘氏不敢报官抓她。
若是报官,叫大理寺一点点查下去,这牵连就大了去了!
楚刘氏的表情明明灭灭,对苏梨没了前两日的亲厚,苏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见她被吓到了,又软着声安慰:“夫人放心,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跟侯爷乱说的,此番我回京其实是因为亡夫之死有内情,想请侯爷帮忙查案,我有求于侯爷,自是不会伤侯爷分毫,不然我也不会想尽办法进大理寺,还阴差阳错中了毒。”
提到中毒一事,楚刘氏的表情缓和了些,依然不放心,拧眉冲苏梨道:“五年前的事,是我有失考虑,叫你受委屈了,谨之不知内情,你……莫要与他置气!”
楚刘氏主动服软,语气里半是叹息半是愧疚,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该拿苏梨怎么办才好。
“夫人说的是。”
苏梨颔首认可,楚刘氏瞧着她脑仁发疼,连忙挥手让她离开,苏梨缓步退出院子。
楚刘氏打的什么主意苏梨是知道的,她想给楚怀安找个妥帖的人贴身服侍,苏梨能理解,但绝不想做楚怀安那个身边人。
楚刘氏在对楚怀安的事上颇为极端,这些日子苏梨的表现叫她很满意,为了把苏梨绑在楚怀安身边,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苏梨刚刚挑明自己杀过人,就是将她的念头掐灭在摇篮之中。
日头已高挂在头顶,快到午时了,苏梨直接去了楚怀安的院子,刚到走到门外,一个枕头就迎面砸来,苏梨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楚怀安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贴身里衣大敞着,瓷白的胸襟露了不少出来,思竹拿着衣服跪在地上,应是他泄了一顿起床气。
看清屋里的情势,苏梨拿着枕头走进去:“侯爷醒了,是否要用午膳?”
她轻声问,随手将枕头放回床上,楚怀安斜眼觑着她的动作,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给爷更衣!”
思竹拿着衣服站起来,楚怀安挑眉看了她一样,偏了下头,示意她把衣服给苏梨,让苏梨帮他穿。
思竹站在那里,拿着衣服的手用力到直接泛白。
“侯爷,我……让奴婢来吧,别……别累着三小姐。”
思竹艰难的开口,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资格和立场排斥苏梨,可脑子和身体都不受控制,想努力的为自己争取一下下。
“穿个衣服能把她累到哪儿去?”
楚怀安翻了个白眼,思竹再找不到借口,只能不甘不愿的把衣服给苏梨。
苏梨接过,楚怀安站起来,摊开双手等着被伺候。
穿好衣服,苏梨弯腰帮他系腰带,刚打好结,这人在头顶不满的开口:“上哪儿去沾的这么重的脂粉味儿?难闻死了,熏着爷了!”
“……”
你在温柔乡醉生梦死的时候怎么没嫌被熏着?
苏梨在心里反驳,借着系腰带的姿势低头掩着情绪没有应声。
终于系好,撤身要退开,腰肢又被箍住,楚怀安在她身上嗅了嗅,似笑非笑的问:“我娘又叫你去帮我选人了?今天又是选什么?可有按照昨日我说的做?”
补了一上午的觉,他脸上的憔悴早已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奕奕的神采,连眸子都比平时亮上几分。
“自然都是按照侯爷的吩咐选的。”
“是吗?”楚怀安饶有兴致,还要再问详细些,思竹低声提醒:“侯爷,该用午膳了!”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怕自己再不开口,楚怀安就要吻上苏梨的唇。
思竹看得分明,面对苏梨的时候,他眼里的欢喜太满了,几乎要溢出来。
被打断了兴致,楚怀安皱了皱眉,松开苏梨。
“都有些什么吃的?”
“侯爷忘了,今儿个初二,要去皇陵祭奠。”
此话一出,楚怀安表情略怔仲,这样重要的日子,他差点忘记了。
新年伊始,举国休沐三日,初一皇帝与太后要代表万民祈福,初二一早,皇帝要率朝中重臣祭历代祖皇,下午才轮到其他人去皇陵祭奠。
黄陵有重兵把守,寻常人不得入内,就连皇帝的龙撵都只能停在皇陵外面。
知道下午有正事,楚怀安便收敛了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劲,去楚刘氏院子吃了午膳,两人一起准备妥当出府。
马车上放着早就准备好的纸钱和香烛,还有上好的糕点,楚刘氏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微微点头示意楚怀安可以让车夫启程了。
楚怀安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说话,余光瞥见苏梨和思竹站在门口,思竹已经作势要回去,苏梨却还站着没动,那架势像是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要出门去。
想到昨日尚书府里,赵氏与她说话还锁了院门,楚怀安皱了皱眉,到嘴的话打了个弯变了音:“阿梨,过来!”
苏梨不明所以的走过来,楚怀安理所当然道:“上来!”
“嗯?”
苏梨一脸懵,他们是要去皇陵上香,她又进不去,跟着去做什么?
“爷让你上来!”
楚怀安说完眼尾一斜,合上车帘坐进马车,楚刘氏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苏梨仍站在马车边没动,僵滞了一会儿,车夫不由得开口:“苏小姐请上马车,一会儿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皇陵平日有重兵把守,一年能进去的次数也不多,时间自然也不充裕。
思及此,苏梨一手撑着车辕坐上去,车夫挥了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发出一声响,马车磕哒磕哒的跑起来。
楚怀安坐在马车里拿了一张纸钱折小青蛙玩,老逍遥侯离世得早,这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有关‘父亲’的片段。
他隐约记得那个男人有极好看的眉眼,阳光明媚的晴空下,那人很耐心的折着纸,最后给了他一直可爱的折纸小青蛙。
这么多年,每次去上香,他都会用纸钱折上这么一两只烧过去,像父子间隐秘而又亲昵的一种交流。
楚刘氏盯着楚怀安折纸,眼眶渐渐湿润,想到他如今仍孤孤单单一个人,心中更觉愧对亡夫,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怀安折了三只以后就不折了,目光扫了一圈,落在角落,马车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属于苏梨的衣角。
出宫以后,楚刘氏给她送了好几套新衣,今日她穿了一套靛蓝色的,衣服上用银线绣着漂亮的树叶,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很是好看。
楚怀安看得心痒痒,脚不自觉的朝角落移动,想蹭一蹭那树叶,快要碰到时,楚刘氏咳了一声。
“马车快着呢,别闹!”
楚刘氏压低声音告诫,楚怀安收回脚,心还是痒痒,趁楚刘氏不在意,伸手在苏梨背上戳了两下。
楚刘氏瞪了楚怀安一眼,片刻后苏梨掀开马车帘子探进半颗脑袋:“侯爷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楚怀安恢复正经脸,认真的问:“背上的药换了吗?”
“换了。”
“还疼吗?”
“谢侯爷关心,不疼了。”
苏梨客套的回答,正要放下帘子,城门已在不远处,皇帝与朝中重臣的仪仗正好从城门口返回,楚怀安也看到他们,当即伸手将苏梨拉进马车。
他的力道很大,苏梨直接被一把拉进他怀里,坐在她腿上。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昵,又是当着楚刘氏的面,苏梨下意识的要挣扎,被楚怀安箍紧腰肢:“别乱动!”
苏梨只是随行去皇陵,就算坐马车上被人看见也没关系,只是先前在宫宴上与安珏结了梁子,楚怀安不想今日在这种时候再与安家人发生摩擦。
控制住苏梨,楚怀安命令车夫调转马车方向,避开皇家仪仗,从另一条路出城。
顺利出了城,楚怀安也没放开苏梨,反而抱上瘾似的捏着苏梨的腰肢玩,苏梨压着火气忍耐着,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转移注意力,没去看楚刘氏的目光。
终于到了皇陵,苏梨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同车夫一起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楚怀安扶着楚刘氏下车,一个人提上所有的东西,进皇陵前还不忘嘱咐苏梨一句老实待着。
苏梨无语,皇陵四周一片荒芜,她就算不老实还能溜达到哪儿去?
然而让苏梨没想到的是,楚怀安前脚刚和楚刘氏进了皇陵,安珏后脚就从皇陵另一边走出来。
看见苏梨在这儿,安珏也颇为意外,不过那丝诧异很快转变成不怀好意的兴味:“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苏三小姐吗?”
第55章 向来手段高明
初二上午,皇帝带着朝中重臣祭奠祖皇,安家忠烈皆埋骨于此,安家人自然会与皇帝一同前往,待祖皇祭奠结束后,直接去祭奠安家祖辈。
楚怀安以往在朝中任的是闲职,又不喜欢祭奠时的繁琐仪式,都会选在下午避开众人再来。
原本以安珏的资历是没资格直接进皇陵的,但这次宫宴上他行事太过任性鲁莽,安家家主便叫他一同前往,让他跪在列祖列宗的坟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楚怀安带苏梨一起过来本来是想让她不要惹什么麻烦,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叫她被麻烦撞了个正着。
“见过安主蔚!”
苏梨福身行礼,脑袋低垂,从靛青色的衣领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肌理,细嫩纤细,极美却又极脆弱。
以安珏的手劲,只要抓住她的脖颈轻轻一捏,就能将这一节脖子拧断。
“苏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安珏说着伸手将苏梨扶起来,好巧不巧,正好是扶的苏梨缠着纱布那只手。
待苏梨站直,安珏也没有松手,反倒将宽大的衣袖往下撩了一些,直接抓住苏梨的手腕。
肌肤相贴,说不出的软嫩熨帖,安珏不由得用拇指摩挲了两下。
武将指腹粗粝,在肌肤上磨过,余下火辣辣的触感,苏梨有种自己会被安珏磨下一层皮的错觉。
“阿梨的手真是冰肌玉骨,那日鲁莽不曾想将你伤了,若是留疤可就罪过了!”
安珏嘴上道着歉,可手上动作却越发孟浪,几乎要顺着苏梨的小臂爬进袖中摸到她的胳膊。
“安主蔚尽可放心,侯爷怜爱,请了最好的大夫替我诊治,得此厚爱,便是留疤,也是我的福分!”
苏梨故意搬出楚怀安来压他,说完手上用力,甩开安珏,撤身要后退,安珏忽的一个大步上前,强横的揽住苏梨的腰,将她捞入自己怀中。
男人的力气很大,稍稍用力,苏梨便被压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强硬的胸肋骨,这样近的距离,几乎是一瞬间,苏梨就发现了他的身体变化,正好抵在苏梨腿间。
与楚怀安给苏梨的感受不同,在察觉到安珏的变化以后,苏梨胃里立刻翻涌起恶心来。
像极了当初被胡人压在身下的屈辱。
身体本能先于意识,苏梨抬手就给了安珏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不遗余力,打完之后,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发麻,片刻后才泛起针扎似的疼。
安珏的侧脸紧绷着,刀锋一样冷锐,麦色的脸上很快浮现一个巴掌印。
“你敢打我?”
安珏勒紧苏梨问,语气里三分诧异七分恼怒,好像苏梨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