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希望他健康快乐的活着,更希望他能完完整整走完这一声。
最终楚瓜是被楚怀安抱着,由苏梨在岳烟的指导下帮他取下了那根绳。
楚瓜哭得嗓子都哑了,小脸红彤彤的,奶娘去通知了楚刘氏,楚刘氏匆匆赶来,却被拦在门外,听见楚瓜凄厉的哭喊,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谨之,阿梨,你们不要乱来啊,六指是异象,不能随便割除的,稍不留神会要了孩子的命啊!”
千百年来,民间也曾有过不少多指多耳的现象,不少人为了孩子好,让大夫主刀割下,割下以后却血流不止,害了孩子的性命,久而久之便有传言说长成这样的孩子天生命格奇特,需妥善处置才能一生顺遂。
楚瓜不仅是六指,还生着阴阳脸,自是叫人忌讳得很。
取下绳子再敷上药,楚瓜没那么疼了便安静下来,苏梨小心翼翼的帮他裹好伤口,再将整个脚缠上厚厚的纱布,以免他不小心踢到。
小孩子不记疼,躺在那里看着苏梨,还以为苏梨在跟他玩游戏,还咧嘴笑起:“嘻嘻。”
“不疼了?”
苏梨松了口气,和楚瓜打趣,楚瓜黑亮的眼珠却往旁边一偏,并未看向苏梨,嘴里牙牙的哼唧着,手却朝虚空抓去。
苏梨下意识的往身侧看了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不知是不是最近发生的奇怪的事太多,苏梨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
楚怀安问,敏锐的察觉到苏梨的情绪不对,苏梨想要头,楚瓜忽的咯咯的笑出声,像是被什么人逗乐。
这笑突兀得紧,鬼使神差的,苏梨凑近楚瓜。
小孩儿的眼神澄澈明净,眸子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苏梨凑近以后,很容易从楚瓜黑面那只眼珠里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他身上的衣服是纯净的白,看不出材质,也没有任何的绣花暗纹,贴合着腰身,透出两分俊逸。
他和苏梨一样,用着同样的姿势凑近楚瓜,看着楚瓜的眼睛。
然后,透过楚瓜的瞳孔,苏梨对上了那人的眼,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苏梨数次在梦境中那个竹屋看见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梨惊诧,男人似乎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和苏梨视线对视。
“你是谁?”
苏梨无意识的问了一句,楚怀安和岳烟就在旁边看着她,屋里只有他们,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听见苏梨的话,两人顿时一惊。
楚怀安直接伸手将苏梨拉进自己怀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抽出腰间的匕首横在楚瓜眼前。
匕首锋利,闪着寒光,离楚瓜的眼睛只有一寸,可楚瓜并未觉得害怕,还是乐呵呵的笑着。
楚怀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有从里面看见任何奇怪的东西。
所以阿梨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第170章 顾炤心仪何人?
楚怀安手腕一翻,匕首在楚瓜眼前横扫了一下,随即被苏梨抬手挡住。
“楚怀安,你干什么?”
苏梨问得很急,呼吸不稳,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现在的手腕力量不如从前了,楚怀安刚刚又是对楚瓜动了歹念,苏梨差一点就没拦住。
这一刀下去,楚瓜的眼睛定然毁了,那他的人生除了黑暗还剩下什么?
这般想着,苏梨的表情也冷肃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楚怀安,楚怀安也只是那一瞬间的冲动,岳烟在旁边看着,趁机上前把楚瓜抱到一边,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口,楚瓜又哭起来,门外楚刘氏还在不停地说话,让他们不要伤害楚瓜的性命。
所有纷杂的声音都涌入耳中,吵得人心烦,楚怀安收了力道,手腕一翻,把匕首合上,抓着苏梨的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你在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楚怀安问,见苏梨的手腕有点发红,轻轻揉了起来。
苏梨还心有余悸,语气不免强硬:“不管我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该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嗯。”
楚怀安应得有些敷衍,分明没把苏梨的话听进去,不管是孩子还是旁的什么人,只要有人伤害到她,在他眼里,都是不该活下去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暴,但只要她不好,他就控制不住这样的冲动。
“你……”
苏梨还想说些什么,楚怀安转移话题:“你把你看到那个人画出来,我让人去查,他既然长了脸,总不会没有姓名。”
这事玄乎得紧,但无论是苏梨眉心的变化,还是那虚无缥缈的往生花传说,只要是苏梨说的,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他不觉得她越来越不像正常人,只想尽自己的全力将她护在身边,直到他老,直到他死。
说到正事,苏梨便被岔开了注意力,她见楚瓜有些吓坏了,便让岳烟先抱着楚瓜出去,跟楚刘氏解释一下把指头上的绳子取下来的原因,等七宝送了笔墨纸砚来便开始着墨。
很奇怪的是,无论是在梦境里还是刚刚,苏梨都记得自己将那人的面容看得很清楚,甚至连他的衣服纹路都记得,可一提起笔,脑子是空的,不知该如何着墨。
“怎么了?”
楚怀安问,苏梨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眉心渐渐发烫,烧得脑子都变得晕乎乎的没办法思考。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楚怀安立刻将她揽进怀里,隔着薄薄的秋衣,感觉她的身子也是滚烫的,眉心的花似乎在发光。
楚怀安神色一凝,将苏梨打横抱起放到床上:“阿梨,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他说,看见苏梨眉心的花一点点舒展开来,隐隐泄出一点淡淡的金光,是苏梨提过的花蕊颜色。
这花开得更盛了!
楚怀安被这个感知惊了一下,听见苏梨难受的低吟:“好热。”
楚怀安立刻让人抬了冷水进来,苏梨的神智并不清醒,楚怀安帮她脱了衣服,发现她的肌肤滚烫得厉害,好像要烧起来,将她放进浴桶里。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天已经凉得厉害,苏梨又是女子,这个天气泡冷水澡是很难受的,但她一碰到冷水就舒服的喟叹起来,哼哼着想把脑袋也闷进水里,被楚怀安托着下巴制止。
“热!”
苏梨不满的嘟囔,浑身烧得发红,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半身子虽然沉在水下,但水很清澈,遮不住什么,反而有种半遮半掩的感觉。
自她发烧以后,楚怀安便再未与她行过房,这会儿她难受,却不知他受到的折磨更多。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楚怀安托着苏梨的下巴覆上,温声诱哄着:“阿梨,为我忍一下,好吗?”
苏梨这会儿哪里能听到他的话,自己热得厉害,他的气息更是滚烫,便本能的推拒想要逃离,楚怀安只能箍着她,以免她呛了水。
无法挣脱,苏梨呜呜的哼起来,无助又委屈,听起来像前几日被他欺负狠了的样子。
楚怀安浑身紧绷,心里冒出一团火,却无从宣泄。
他不由得咬了苏梨一口:“不许哭。”
“呜呜呜,坏人!”
“……”
苏梨现在完全是小孩儿脾性,楚怀安眸底闪过晦暗。
虽然楚怀安在成婚之前只是与那些女子逢场作戏,并未真的做什么,但他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又是个有天赋的,自是无师自通。
冷水还是有效,苏梨渐渐好受了些。
楚怀安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她乖极了,不哭也不闹了,时不时哼哼两声,像小鹿,撞的他一颗心七上八下。
“阿梨,还难受么?”
楚怀安问,苏梨的脸比之前更红了,额头汗涔涔的,没说话,只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身体本能的讨好。
楚怀安爱惨了她这模样,倾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我爱你。”
话落,水里却是浮起淡淡的血色,苏梨脸上的绯红渐渐散去,然后变成一句闷哼:“疼!”
“……”
苏梨来了小日子,楚怀安把人从水里捞出来裹上被子,立刻让七宝送暖炉和月事带来。
七宝招呼人把耳房的水抬出去时,见水里有血,心下一片惊骇:少夫人来小日子了,侯爷却给她泡冷水澡,这是要干什么?侯爷难道其实不爱少夫人?
在苏梨来了小日子以后,她身上的烧当夜便退了,不过因为泡了冷水澡,头天夜里她遭了不少罪,楚怀安守了她一夜,脸都绿了。
他一心想护着苏梨,没想到弄成这样,她缩成一团喊疼,比让他被人砍上一刀还疼。
经过一夜,苏梨眉心那朵花完全长开了,细长的蓝色花瓣层层的舒展开来,在花瓣最中间是金色的花蕊,有着莹莹的光亮,但在日光下并不是很明显,倒还能勉强遮掩过去,但若是入了夜,就完全遮掩不住了。
苏梨眉心的异常,应该很快就要被人发现了。
楚怀安还没想到要如何应对,他不想为了隐藏这朵花,限制苏梨的自由,让她每天只能在日上三竿和傍晚之前才能在户外活动。
远昭的河山秀美,他还有很多风景没带她去看过,不想看她就此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在苏梨发着冷汗沉沉睡去的时候,楚怀安抱着她一夜未眠。
第二日苏梨好了许多,七宝给她换了暖炉,又喂了暖宫的药,吃过早饭以后她的起色便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
苏梨对昨日画画以后的记忆很模糊,不过她还记得昨日没能提笔画下的画,睡了一夜之后,脑子里某些印象反而清晰起来。
苏梨提笔画了一个小山村,然后又画了记忆中那个竹屋,只是屋里那个男人的身影很模糊。
他的脸分明就在苏梨脑海里,偏偏却无法落笔描绘。
在苏梨咬着笔头拧眉思索的时候,七宝说来客人了,要去偏厅接待。
苏梨有些奇怪又是谁来拜访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走过去,还没进屋就听见小孩儿咯咯的笑声。
哪儿来的孩子?
苏梨疑惑着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温陵抱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孩儿坐在屋里,旁边还坐在一个谦和的男子。
温陵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还是那个男子先发现苏梨,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苏梨觉得男子的面容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会儿记起他是苏珩,之前漓州苏家那位大少爷。
想起自己的身世以后他竟然没回漓州?苏梨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合情理,漓州苏家已经没人了,他回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少夫人!”
男子和温陵一起打招呼,苏梨笑着迎上去:“不必如此,我刚回京,这两日又不小心染了风寒,一直没抽出时间,还想着过几日去看看姐姐呢。”
温陵手里的孩子不认生,一见苏梨就笑得眉眼弯弯,冲苏梨张开手求抱抱。
孩子比楚瓜小多了,是个女孩儿,眼睛圆圆的,整个人粉嫩嫩,可爱极了,苏梨立刻将她抱进怀里。
“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