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完,顾炤抽出剑,迅速抓着岳烟的衣领毫不犹豫的把她丢到一边。
“我带姐姐躲着!”
苏梨说了一句,从楚怀安怀里下来,扑向岳烟,楚怀安没防备苏梨会如此,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梨已经把岳烟扶起来。
“苏旬,照顾好她!”
楚怀安命令一句,提着长枪杀向忽鞑。
苏旬立刻带着苏弦和苏楼杀到苏梨身边保护她们:“阿姐莫怕!”
苏梨自己是不怕的,但岳烟的伤口不住在往外流血,脸色更是一片灰白,苏梨怕她会出事。
“找个没人的营帐,我先帮姐姐包扎……”
苏梨话没说完,岳烟突然拉着苏梨撞进其中一个营帐。
膝盖在满是碎石的地面磕得生疼,苏梨却无暇顾及,视线所及,她看见陆戟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左胸上插着一柄明晃晃弯刀。
刀身上刻着复杂漂亮的图腾,那是一匹狼,是忽可多曾经不离身的佩刀!
第157章 凯旋回京
陆戟流了很多血,血浸入地面,把沙石都染成了深红色,触目惊心。
苏旬带着苏弦和苏楼冲进来,正要惊呼,被苏梨冷声喝止:“不许喊,守好这里!”
说完,苏梨撕下自己的裙摆扑到岳烟身边:“有点疼,忍一忍!”说完,苏梨扶起岳烟,扯开衣服露出正在不停流血的伤口。
顾炤那一剑丝毫没有留情,伤口完全贯穿肩膀,血肉都被绞得模糊,苏梨瞳孔颤了颤,抓起地上的刀鞘递到岳烟嘴边:“咬住!”
岳烟听话的咬住,苏梨解下随身携带的止血散全部倒在岳烟伤口上。
“唔!”
岳烟咬着刀鞘闷哼,眼泪和汗水不停地滚落,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止血散被冲出来一部分,苏梨用手帮她按住,扭头冲苏旬大喊:“给我止血散!胡人身上也有!”
苏旬和苏楼解下自己身上的止血散丢给苏梨,然后冲进厮杀中抢药。
苏梨又往岳烟伤口上倒了止血散,岳烟痛得浑身痉挛,苏梨忙用布条帮她缠住伤口:“姐姐不要睡,再撑一下,将军还等着你!阿湛等着你!还有顾炤!”
苏梨边说手上边利落的打结,温热的鲜血将她整只手都染红了,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布条绑好的时候,岳烟仰头失神的望着头顶的营帐,两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苏梨听见她低哑飘忽的呢喃:“这条命,我终究还是还给你了!”
苏梨不知道岳烟欠了谁的命,又把命还给了谁?
简单处理了岳烟的伤口以后,她扑到陆戟面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还活着,尽管气息很微弱,苏梨心脏跳得飞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军还活着,姐姐救他!”
痛到极致便会麻木,岳烟转过身,慢吞吞挪到陆戟面前。
这刀是她看着忽鞑捅进陆戟身体里的,胡人善于解剖动物,忽鞑久经沙场,更擅长解剖人。
这一刀正中左胸胸腔,直接贯穿心脏,现在之所以还有呼吸,是刀没有拔出来。
若刀是直的,快速拔出还有一线生机,偏偏这刀是弯的,一旦拔出,只怕整个心脏都要被割成两半,回天乏术!
“姐姐?”
苏梨低声催促,岳烟回过神认真的看着苏梨。
“阿梨,我救不了他!”
怎么会救不了?怎么可能救不了?
苏梨胸口涌上郁气,看着岳烟惨白的满是泪痕的脸,却说不出那些责问。
岳烟不是别人,她若是有办法救陆戟,绝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苏梨胸口剧痛,偏头看着陆戟。
他紧闭着眼,像熟睡了一样,这么多年压在他肩上的重任终于卸下,他可以下去找顾漓,将这么多年的亏欠与内疚都仔细说给她听。
可是阿湛和老国公要怎么办?活下来的人要怎么办?
苏梨不能像岳烟这样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哪怕已经走到绝境,她也还是要拼着最后一点运气试一试!
这般想着,苏梨伸手抓住刀柄。
“阿梨!”
岳烟急切的唤了一声,想要阻止,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
苏梨的手是抖的,许是因这抖动牵动伤口,陆戟清醒过来,极缓慢的睁开眼看向苏梨。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瞳孔中都没映出苏梨的容颜,像是回光返照。
苏梨抓紧刀柄,慌乱的心脏陡然平静下来,手也渐渐稳住。
她平静地开口:“陆戟,是我!”
听见她的声音,陆戟的眼睛努力睁大了一点,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你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拔刀,也许你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一旦拔刀……”
你就会死!
苏梨在心里说,但到了嘴边,吐出来的字句却是:“一旦拔刀,你就是死在我手上的!”
杀害国之重臣,其罪当诛!
这是苏梨没说出来的话,但陆戟听懂了她的威胁。
失血过多,他没想到苏梨这句话里的漏洞百出,呼吸重了一些,胸腔比刚刚起伏大一点,连同苏梨手里那把弯刀也跟着一起起伏。
苏梨听见他虚弱至极的命令:“放……手!”
“不放!”
苏梨直接否决,眼眶发红发热。
“苏弦,过来帮我按住他!”
苏梨怒吼,苏弦迅速跑来按住陆戟,苏梨手心冒出冷汗,用力抓紧刀柄,深吸两口气,苏梨猛地拔出手里的刀。
“唔!”
伴随着陆戟的闷哼,一腔滚烫的热血喷溅到苏梨脸上,许久没有感觉的眉心似乎被这血灼得刺痛起来。
苏梨没有时间理会,抓着大把大把的止血散不停地往陆戟伤口按,想要堵住那不停奔涌出来的血。
与此同时,打得难分难解的胡人之中突然有人倒戈相向,那些人脱了胡人的服饰,竟是陆戟带来的将士假扮混迹其中。
那些将士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残缺,那是边关三万守城镇北军的旧部。
他们从一年前那场血战中活了下来,灵魂却一直困在那里无法得到救赎,一年前回京后,陆戟求了旨,准他们告老还乡。
但他们没走,这次大战,陆戟又把他们带上了。
忽鞑把军医掳走,是想引陆戟出战,为胡可多报仇,而陆戟带兵出征,也是要为远昭那三万将士讨个公道!
这一场大战,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陆戟带来那两千兵力存留了大半,胡人瞬间陷入无法反抗的劣势,楚怀安和顾炤更是带人把忽鞑和他身边那几十个亲卫逼入绝境。
“别跟老子抢!老子割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楚怀安说着话,一枪横过去拦下顾炤,再抽出腰上的佩剑朝忽鞑刺去。
顾炤人狠话不多,并不理会楚怀安那一下阻拦,只专心攻击忽鞑。
楚怀安一手长枪一手剑,左右开弓势不可挡,顾炤只一把长剑,也锋锐无敌,两人配合起来,杀得忽鞑身边那些亲卫毫无还手之力。
忽鞑退无可退,提着弯刀攻向顾炤。
他心里其实最恨的还是顾炤,如果当年他没有留下顾炤,那场大战也许不会败,他儿子也不会死!
他恨顾炤,顾炤对他的恨自然也不会比他少半分。
毕竟顾炤丢了一只眼,还变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都是他的功劳!
顾炤提剑和忽鞑的弯刀撞上,两人势均力敌,陡然凑近,皆从对方眼底看见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肮脏的野狗!”
忽鞑骂了一句,顾炤抿着唇没说话,手上用力将忽鞑震开,忽鞑后退几步,想要稳住神行再战,右腿膝盖陡然传来剧痛,低头,楚怀安一枪穿透他的右膝。
“我的女人,只为我守寡!”
楚怀安语气森寒的宣告,长枪一挑,生生将忽鞑的膝盖骨挑出。
“啊啊!”
忽鞑野兽一样的狂吼,又痛又怒,用左腿撑着身体还要反抗,顾炤一剑捅进他的左眼,极有技巧的没有捅穿脑颅,轻轻一挑,挑出眼珠来。
“啊啊啊!”
痛失左腿和右眼,忽鞑整个人跪倒在地,如同困兽,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却不能伤害旁人半分。
楚怀安要趁势补一剑直接杀了他,被顾炤拦下。
“顾炤,你他妈要死啊!”
楚怀安骂了一句,顾炤挡在楚怀安面前没动,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我要把他做成人彘!”
“……”
顾炤的眼神极冷,像丧心病狂的变态狂魔,饶是对他很了解的楚怀安也不禁有一瞬后背发凉。
楚怀安没了动作,顾炤扭头,提剑砍萝卜一样砍了忽鞑的手脚。
“操!有病!”
楚怀安骂了一句,不再管顾炤,反身一路杀回去,远远地看见苏旬和苏楼从胡人死尸上拿了东西跑进一个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