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姓楚的朋友,你……”
“阿梨,关于这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不要生气,给我个机会弥补吗?”楚怀安哑着声音认真的说,他的语气难得严肃,苏梨把手里的衣服丢到床上:“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楚怀安心头一紧,没敢随意作答,偷偷观察了下苏梨的表情,见苏梨绷着脸很是严肃,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不该把我们的关系定义在朋友层面,不该那么混蛋把婚书给你送回来,不该……”
“所以你觉得从漓州回来那一路你没有做错?”苏梨问,听出她语气里的失望,楚怀安立刻回答:“我错了!”
他回答得很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苏梨判出局。
苏梨点点头,似乎对他的答案满意了些:“你担心因为忽可多,要被一命抵一命平息忽鞑和胡人一族的怒火,怕死了以后害我守活寡,所以瞒下婚书一事,当众说我们只是朋友,都是为我好,怕我受伤,其实是很用心良苦的。”
楚怀安很想点头,但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苏梨说出这样的话不像是什么好预兆,只能谨慎的摇摇头:“我……没有这么想。”
“楚怀安,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苏梨问,楚怀安愣住,他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自己可能要被拿去祭忽可多的猜想中,便忽略了苏梨的情绪。
“在漓州的时候,你给我写了婚书,说回京以后就跟陛下求旨赐婚,还说要买栋宅子就我们两个人住,那时你说得那么好,每一个字我都是相信了的,从漓州回京城,这一路你都鲜少和我说话,我试图示好,试图了解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什么都不说。”
苏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点说不下去。
因为六年前的事,她的性格其实变得有些敏感,周围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不安。
之前她觉得自己和楚怀安再无可能,所以能坦然面对,可自从他们之间有了婚书,她就已经从心底开始把他当成余生的伴侣看待。
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她不能全部照顾,却也会关心记挂。
“我在猜想你是不是后悔了,因为我年纪大了,脸毁了,还喜欢过别人,所以配不上你逍遥侯的身份,也许从一开始写下那份婚书你就只是在同情可怜我呢?”
楚怀安哑然,怔怔的看着苏梨。
写婚书的时候他说要疼她爱她护她,潜意识里却觉得她很坚韧,似乎不会轻易地受伤。
她这个年龄在京都的确算是大龄,放在媒婆口中根本就是嫁不出去的,她从没提过年龄的事,他便以为她不在意。
脸伤了以后,知道会留疤,她的反应很平静,后来也能自如的出入,他便以为她也能很好的接受。
陆戟很优秀,她会喜欢上陆戟,楚怀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在他看来,陆戟不娶她,是陆戟的损失,却没想过这件事在她心里也是一道疤。
这些伤痕都摆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任由她心里那个脆弱又敏感的灵魂受着煎熬和摧残。
楚怀安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他发现苏梨这样冷静镇定的说出这些时,比那晚她借醉意又哭又闹更让人心疼。
“阿梨,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擅自做决定的!”
楚怀安急切的说着坐起来,偏偏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会儿浑身光着,不能从被窝里冲出去把苏梨紧紧抱住,急出一身汗来。
苏梨说完这番话,情绪平静了许多。
“余生太漫长,我只许一次,侯爷既然已经把婚书还给了我,余生我会自己一个人好好过,就不劳侯爷操心了。”
苏梨说完要走,楚怀安听见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走光不走光,当即从床上蹦起来冲过去抱住苏梨。
与此同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县主,不好了!”
第142章 背后嚼人是非
小丫鬟不知为何来得匆忙,直接闯进屋里来,彼时楚怀安正从背后抱着苏梨面向门口,虽然有苏梨在前面挡着,但楚怀安个子高大,把苏梨往怀里一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呀!”
丫鬟尖叫一声扭过头去,见鬼似的退出房间,嘴里不停地求饶:“县主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你大爷!”
楚怀安低骂了一句,抬手扯了桌布裹在腰上,挡住重要部位。
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虽然不介意自己在苏梨房间的事被别人知道,但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撞破,他风流倜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你先换衣服,我去看看。”
苏梨低声说着就要往外走,楚怀安抢先一步上前把门关上,顺手上好门栓。
“我脑袋晕,帮我。”
“……”
知道这人向来有一本正经耍无赖的本事,苏梨也没什么犹豫,拿了衣服给他换上。
裤子他倒是自己会穿,只是苏梨一低头,就看到了隐隐有抬头之势的某物。
察觉到苏梨的目光,楚怀安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是正常男人,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这样一来更加明显,多了暧昧不清的性感魅惑。
苏梨移开目光,帮他穿上外衫。
衣服出乎意料的合身,他以前总喜欢穿些大红大紫、镶金戴银的浮夸服饰,今天乍然穿上一件月白色的衣服,竟十分的相衬,若是不说话,甚至有种公子如玉,陌上无双的感觉。
苏梨帮楚怀安拴好腰带,楚怀安摊开手转了一圈,见苏梨神色有异,故意挺胸抬头问了一句:“如何?”
好看!
非常好看,若是这样走出去,让别的女子看见,定会被这皮囊迷惑,一眼失了芳心。
苏梨没回答,开了门走出去。
小丫鬟低垂着头,鹌鹑一样缩在门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奴婢真的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发生了什么事?”
苏梨温声问,小丫鬟吓了一跳,掀眸偷看苏梨,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连忙开口:“县主,有官……官差来了,说有人偷偷闯进了县主府,要……要搜府!”
小丫鬟说着说着快哭了,她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如果不是急着来报信,她肯定不会撞破县主的好事的!
不过县主房里怎么会有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会就是那些官差要抓的人吧?
正想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如玉郎君从屋里走出来,宽肩窄臀,劲腰被巴掌宽的腰带束着,行走间玉树临风,偏偏那人脸上还挂着一抹浅笑,似阎王的引魂钩,眼尾一挑便能将人的魂勾了去。
我的个乖乖,这是哪儿来的男狐狸精?竟生得如此妖孽?难怪县主大人都被他勾得迷了心窍。
丫鬟心里不停地琢磨,这‘男狐狸精’已幽幽的开口:“什么人闯进来了?”
还好还好,皮囊虽生得好看,嗓子却是个不好听的。
丫鬟自我安慰着,低头回答:“官爷说是从护城河偷偷进城的贼人,衣服没干,滴了一路的水,巡守的官兵一路追到此,不敢轻易打扰县主休息,便回去请示了京兆尹大人才敢前来。”
“……” “……”
苏梨没看楚怀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有点想笑。
楚怀安本来觉得很跌面,看见她低着头微微勾唇,藏着笑意的样子,心头微暖,哼哼了两声。
罢了,也没旁人知晓,能让她开心一下,丢脸就丢脸吧。
来府上的官兵对苏梨很是恭敬,苏梨让管家象征性的带人去府上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一行人便告辞了。
等人走完,苏梨坐在太师椅上对楚怀安下逐客令:“时辰很晚了,侯爷没什么事也该回去了吧。”
“啊!头好晕啊!”
楚怀安故技重施,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想唤起苏梨的同情心,然而只得到苏梨寡淡的吩咐:“管家,准备马车,车里铺上被子还有暖炉,再帮侯爷请个大夫!”
“不许去!”
楚怀安喊着蹦起来,无赖似的把苏梨圈在椅子和自己的胸膛之间:“我脑袋真的好晕,阿梨你真的忍心看我生病难受吗?”
楚怀安说着低头贴着苏梨的额头,他确实烧得不轻,额头滚烫得很,脸上一片绯红,眼神迷离。
“既然侯爷病得厉害,就早点休息吧。”
苏梨温声说,立刻有丫鬟进来要带他去休息,楚怀安知道苏梨的脾气,这已经算是她的让步了,他不敢再得寸进尺提其他要求,乖乖跟着丫鬟去客房休息。
虽然睡得很晚,第二天苏梨还是起了个大早,带着护卫去找城北祥宁成衣铺的李老板谈布匹供应买卖。
李老板是个爽快人,知道苏梨是奉旨行商,存了要讨好的心思,给苏梨让了不少价,很快达成共识,当即带苏梨去看了染布坊。
染布坊在城郊,规模挺大的,李老板已经知道京南成衣铺发生的事,言语之间多少透露出那周老板上梁不正下梁歪,人品靠不住的事。
苏梨听着不置可否,并不在背后谈论周老板的人品如何,提出想去周老板的棉花地去看看。
周老板的脸色变了一下,做生意的,总有些秘方是不能给人知道的,就算苏梨现在名义上和他是合作伙伴,那也不能完全相信。
苏梨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强求,一口气从周老板那里订了上百匹颜色鲜亮的布料,拿到订单,周老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热情的邀请苏梨一起吃饭,苏梨正要推脱有事,礼部的官员过来,说之前苏梨看中的那些铺子都批下来了,但是昭安楼没给苏梨,只给了揽月阁。
苏梨并不意外,昭安楼之前毕竟是远昭安宁的象征,若是就这么轻易地给了苏梨,未免太过草率。
揽月阁被封了快一年了,苏梨拿了礼部给的钥匙去开了门,有些陈旧破败的门发出‘吱呀’的难听声响,落满灰尘的房间终得以重见天日。
推门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漫天飞舞的尘埃,苏梨掩鼻,将楼上楼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后院有被烧过的痕迹,二楼一间厢房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雪压垮,墙体爬上了绿油油的青苔,需要重新翻修。
之前官府来抓人的时候似乎发生过打斗,屋里的东西也破损了不少,几乎要全部清理换新的,苏梨默默估量着需要花费的钱,发觉更紧迫的是她需要先找几个可靠的人帮她一起办事,如果所有事都要让她亲力亲为,她怕是没多久就要被累死。
从揽月阁出来已经是下午了,苏梨只转了一圈,身上就沾了不少的灰,正低头拍着身上的灰,顾远风和赵寒灼穿着朝服一起走来,看样子像是刚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顾大人、赵大人。”
苏梨停下来行礼,脸上有些发热,因为身周还有尘土飞扬。
“你怎么亲自来这里了?礼部的人没事先把这里打扫出来吗?”顾远风问,对礼部闲散拖沓的行事作风有些微词。
“是我心急想来看看,毕竟是我问陛下要的,要怎么整修添置东西,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苏梨温声说,并不想因为自己奉旨行商就搞什么特殊化。
“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今年的夏衫还没添置,就等着你的铺子开起来好添置衣物。”
“差不多了,今天去买了布匹,这两日把绣娘召集起来,做几件衣服撑撑门面就可以先开业了。”
苏梨现在的本钱够多,她不担心盈亏问题,之前她只想着帮楚凌昭加强和别国的沟通联系,如今想到这是对镇北军亡灵的最好祭奠,倒是更加坚定要把买卖做大做好。
“你想做什么向来都是能做成的。”
顾远风轻声说,还记得那日庆功宴上,苏梨说亏了钱提头去见楚凌昭的话,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
“听说昨夜有人顺着护城河进城,到县主府后就失了行踪,没发生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