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痞 第184章 周太公的脾气

永年客栈内。

这是殷雄第一次单独和周少保面对面。

“太公，说出你的条件。”

和聪明人讲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周太公明显一愣，随即呵呵笑道，“你想和老夫做交易？”

“人生何处不交易？”

殷雄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太公必须寸步不离朝堂。”

周太公：“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

殷雄：“每天大小事情多得忙不过来，连抱老婆的时间都没有了，你不想看着我绝后吧？”

周太公：……

殷雄：我给你最大的自由，只要不造反，干啥都行。

周太公：……

殷雄：我的上工作日……每周上朝两次，其他时间不许打扰我！

周太公：……

周太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猛地一拍桌案，“殷雄，你到底想干什么？”

殷雄一看愣道，“你怎么还急了？”

周太公皱眉道，“有你这样做皇帝的吗？总想着逃避责任，把大权扔给臣下，这是亡国乱政的征兆！”

“我周少保不做亡国之臣！”

说罢起身就走。

这怎么还扯到亡国上去了？

殷雄连忙把他拦住，“我漫天要价，你可以坐地还钱啊！”

周少保气笑了，“治理国家，岂同儿戏？”

“这么说……我的条件你全接受了？”

“放……一条都不行！”

周少保差点暴粗口。

殷雄咧嘴道，“一条都不行啊？没这么玩的！多少接受一点才能往下谈嘛！”

“不谈就不谈！”

周少保又要起身，殷雄快他一步，直接按住。

“好吧，条件你来开，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周少保气色稍缓，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在没有谈拢之前，你是殷家三少爷，我是平民百姓周少保。”

“没问题！”

殷雄爽快答应。

周少保喝了一口茶水，“第一，我回朝堂，你不能甩手不干，每周六天早朝，一天都不能少！”

殷雄大叫道，“不行！五天……我的底线就是五天！”

“六天！少一天不行！”

“每次不超过一个时辰，这真是底线了！”

“可以！”

周少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二，你不能随意跑出皇宫，更不能丢下偌大朝堂一个人往万里之外跑。”

殷雄刚想说那不是为了找你吗？可是转念一想，老头儿已经在面前了，再说这话就不合适了，想了想说道，“那和做牢有什么分别？”

周少保道，“要想做一个盛世明君……”

“我不想做明君！”

殷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周少保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想让我辅佐昏君？”

殷雄道，“也不一定是昏君，皇帝也要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啊，比如打个猎，游个泳，踢个球什么的……”

“我还是回家养老吧！”

周少保起身就走。

“好啦！答应你就是，动不动就走，你是小孩子吗？”

殷雄没有拦他，而是懒洋洋地靠在大椅上，把一条腿架在桌子上。

周少保回头道，“第三，要时刻注意君仪！”

殷雄赶紧把腿收起，坐正道，“这样吗？”

周少保满意地点点头，“陛下英明！”

英明……你个大头鬼！

殷雄有点后悔了。

这是给自己找个爹回来啊！

周少保回到座位上坐定，殷雄问道，“没有了？”

周少保道，“没有了！老臣定当倾尽全力辅佐陛下成就千秋功业！”

殷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行！太公觉得我在这里试行的新政如何？”

周少保道，“不需试行。”

殷雄一愣，“不试行？难道新政不行？”

周少保道，“陛下若有信心，就应立即推行，而非试行。试行虽可查验利敝，却会给有心之人抗拒之机。陛下新登大宝，理应雷厉风行，切不可瞻前顾后，予外人以陛下可欺之想。”

他何尝不想一推到底，可是……万一乱起来，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那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我的本意是给百姓造福，如果真要乱起来，反而偏离本意，不值得。”

周少保道，“高皇登位之前，老臣便提起过，尽收各郡县之兵为国用，严禁豪强大户豢养私兵，违者处以极刑，可惜……反对最甚者就是那些皇子皇孙，导致诸事不顺。”

“但是陛下你没有这个顾虑。陛下手里有兵，此令可立即在全国实行。”

殷雄有点心动，“不会引起叛乱？”

周少保傲然道，“谋定而后动，老夫已有完整对策。彼时最大豪强乃是此地关中侯，如今他已臣服于陛下，一大患已去，其他郡县皆不足虑！”

“陛下只需调二十万大军在后策应，布政史在前督促大政，不过百日，我大商帝国必然改头换面，成为真正国民之国，而非豪强仕大夫之国！”

殷雄猛地一拍桌案，“妙！就这么干！”

周少保又道，“布政史可带各级待诏官员随行，只要发现有地方官员贪赃枉法，就地革职拿问，同时从随行待诏官员中择同品级者立即顶上。”

“高啊！”

殷雄不由得激动起来。

周少保点点头，“还有，但有官员违纪，一律革职查办，如若确属冤枉，再复任即可。”

殷雄兴奋道，“太公，我大商有你在，我这个皇帝想不逍遥都不行啦！哈哈哈……”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恨不得抱住老头亲一口。

“还有……”周少保略显犹豫，“陛下需要为臣提供坚强后盾，这样臣才可无后顾之忧，全心为陛下效力。”

殷雄当然明白，他做的这些事，没有一件不是得罪人的，如果没有他在后面顶着，老头儿随时可能被人提前送走。

“我殷雄以大商帝国国君的名义对天盟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坚定支持你，站在你这一边。”

周少保欣慰笑道，“如若老夫当真触犯国法，陛下不需为老臣庇护，陛下只需替老臣挡下明枪暗箭即可。”

殷雄郑重点头，“好！”

周少保长出了一口气，微笑道，“老臣虽身在岭南世外，但陛下颁布的新法新政，老臣尽皆拜读，绝大多数都与老臣当年想法不谋而合，这也是老臣愿意重回朝堂的重要原因。”

殷雄神色一黯说道，“上天待我殷雄毕竟不薄，老师刚走，又给我派来一位能臣。”

周少保苦笑道，“老臣春秋已高，培养后备人才已是迫在眉睫，陛下应设立太学，择优送入太学学习，以便为国所用。”

提到人才，殷雄想起杨旬，问道，“太公可知杨旬此人？”

周少保呵呵笑道，“陛下可知那杨旬为何一见老夫之面，便遁回家去了吗？”

殷雄道，“愿闻其详！”

“因为老夫曾有意收其为弟子，他也曾在老夫府上停留几月有余，老夫所想所虑，他也尽知。”

殷雄一愣，忽然大悟，难怪他脑子里的想法如此奇特，原来是从周少保这里“学”过去的！

“后来老夫不愿在朝堂做违心之事，辞官回归故里，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太公对他如何评价？”

周少保道，“纸上谈兵，不足一用。”

殷雄还是有些不死心，“放到地方历练一番如何？”

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应该可以吧？

周少保摇头道，“他自视甚高，与人相处极为困难，做事易走极端，若委以重任，恐生大患。”

周少保对杨旬的评价可以说字字入骨，殷雄叹道，“可惜了！”

“陛下千万不要为这等人叹惜，他们看似身怀大才，却只懂口舌争锋，实则百无一用。”

殷雄点点头，“受教了！”

想起回京后的安排，殷雄问道，“太公，如若不介意，可住进殷府，如何？”

周少保笑道，“当年老夫在京时，便住在殷府旁的偏宅内，如今重回故里即可。”

殷雄想起来了，在殷府西侧的确有几间形容规整的院落，殷破败从来没有扩建过府邸，对那几间房子也经常派人打扫。

“也好！不过既然是我大商的首任宰辅，也不能太寒酸，从殷家祖宅中再拔几座院子给你，毕竟门客下人都是要住的……”

周少保一听赶紧起身，“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殷雄一愣，“有何不妥？”

周少保道，“新朝必须严令，在职官员家里不许豢养门客，家丁也绝不可超过既定数量，否则按谋反论罪！”

殷雄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这个年代不是流行门客三千吗？

周少保严肃道，“陛下许老臣重权，老臣却不可以权谋党，否则必将重蹈乱臣贼子覆辙！”

殷雄大为感动，“太公其实不必多虑，至于朋党，只要对家国有利……”

周少保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陛下万不可稍有纵容，朋党一旦形成，朋比为奸，上下互通，朝纲必乱！”

“老夫若非当年拒绝了许多人的投靠拉拢，也不至于归田后身旁无一人可以叙谈。”

殷雄道，“好！就依你之言，相关律法规条，由你来拟定吧。”

周少保点头答应。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其他事宜，殷雄越发觉得这周少保是个难得的人才。

此人年纪虽然不小，可是脑子里的东西却都是新的。

“老臣一直推崇井田之制，可无论哪个朝代，都不能推行到底，后来读陛下《屯田开荒法》方才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