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蛤蟆把状告秦矗私藏假币的匿名信送到县衙,金达像走失了亲娘一样慌得灵魂出窍,心想如果是真事儿,秦矗就是砍头的死罪,自己和他有不少瓜葛,一旦抓捕归案,收受贿络的事儿、制造从风冤案的事儿、买通高虬诬陷邱持贵的事儿,没准都会供出来,到时候我就得给他陪葬了。
知县大人叫他同去城南洼勘验现场,他谎称腿脚抽筋,等知县大人一走,就直奔秦矗家里来核实究竟。
秦矗一刀没有刺死张蛤蟆,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僵尸一般回到家里,望着一堆假币死了亲爹似的嚎啕大哭。
金达来了,他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地喊:“师爷救我、师爷救我。”
金达这才知道私藏假币确有其事了,差点没有瘫倒在秦矗面前,反倒来哀求秦矗:“老秦,你我交情一场,你先救我,你救了我我才能救你。”
秦矗说:“不是不是不是,师爷,是您救我,您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金达说:“老秦,张蛤蟆告发你了,张蛤蟆递了匿名状子,告发你私藏假币,知县大人到城南洼勘验现场去了,公差马上就要来抓你了……”
秦矗一听,咕咚一声拜倒在地,癞蛤蟆似的趴伏着一个劲儿磕头,喊出一连串的“师爷救我”。
金达说:“老秦,到这份儿上了,谁也救不了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得越远越好,世界这么大,总有一片属于你的天地。快走吧,别耽搁了。”
秦矗哭诉着:“我的茶楼、我的财产、我的家业,我什么都没有了。”
金达不耐烦起来:“时间就是命。大难临头,你还顾着这些有什么用!”
秦矗又说:“师爷,是夏从风栽桩嫁祸我,师爷你要为我伸冤。”
金达跺脚呵斥:“你现在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知县大人就要派人来抓你了,你要不想留着你的狗命,就在这儿等死好了。你想连累我,我在公堂上让衙役乱棍打死你!”
金达负气︽④︽④,惶急而去。
秦矗将家中银两悉数打了包,收拾好行头,揣着匕首来到关押易婉月的杂屋。隔着栅拦门冲里面喊:“易婉月。你儿子陷害我,让我背上私藏假币的罪名,没想到我一世英雄归齐毁在夏福常的孽种手上。我要逃命去了,这么大一份家业都留给你,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来,我现在放你出来,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
秦矗晃着钥匙,焦急的目光充满着凶残。
易婉月披头散发,已经被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半信半疑。想趁秦矗不防咬他一口。狰狞的面部露着仇恨的笑容,一边走近秦矗一边说:“没想到你还念着夫妻情分,我会替你管着茶楼,守着家产。等你回来。”
秦矗歘地拔出匕首,瞄准易婉月的胸膛刺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抓住了秦矗的匕首,说:“老爷。我知道您该去哪儿,我已经备好车了,快走吧。”
秦矗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是曾皋。
曾皋对秦矗的诡秘行踪早就起了疑心,昨天夜里觑见他驮着一个大包袱回来,后来张蛤蟆讹诈他竟能轻易得手,猜测这老鬼一准又干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一大早又听他关着门在屋里神号鬼哭,不久金达又慌慌张张跑来诡秘私谈,料定事不寻常,便隔门去偷听。二人的对话把他唬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不能让他落到天津知县手上。便急忙套骡备车,要将计就计来过来个瓮中捉鳖。
秦矗惊疑曾皋如何知道自己准备逃亡,但此时已成惊弓之鸟,不晓得究问了,加之平日视曾皋为心腹,以为他好心,就像落在赶尸人手上的僵尸,行尸走肉般跟着出来,登上密封的骡车,只顾催着曾皋快走。
曾皋也怕衙役追来,招呼秦矗坐稳,吆喝骡子离开主凤茶楼,避开交通要道,绕了几条僻巷胡同,出了城,才狠劲儿挥舞着鞭子,把骡车渐赶渐快。
二人刚走一刻,一群衙役、捕快苍蝇争臭肉一般向秦府扑来。
走了秦矗和管家,遂将家丁仆人悉数拘捕,搜到那袋假币,一并带回县衙向知县大人复命。
知县大人听说没拘到秦矗,不禁大怒,调动大批人马四下设卡禁行,同时派出精壮公差追捕逃犯。
秦矗在车内惶惶不安,掀起车幔,望见后边尘土飞扬,晓得官兵追上来了,乱叫乱嚷催曾皋加快速度。
曾皋回头瞥一眼,公差来势汹汹,相距没多远了,估计没法甩脱,心里也急得火烧火燎。抬头望见前边不远是岔道口,左边有一片村落,索性掉转车头拐过去。
到了村口,把车停下来。
秦矗乱嚷:“别停车、别停车,快跑啊,会给抓住的。”
曾皋说:“老爷,跑是跑不掉了,只能用金蝉脱壳之计。一会儿您啥也别说,听我安排。”
秦矗失张失智,没有什么主张,只好“嗯嗯”地答应着。
曾皋把骡子挨树拴住,扶秦矗下车,拽着一溜小跑向村中走去。
敲开一户农家,拿一锭白银呈给户主,说:“请老乡行个方便,咱爷儿俩因生意上的事儿遭人陷害,输了官司,反遭官府追捕。我们只在贵府讨两身旧衣服换个装束,不致连累。”
户主得了好大一注意外财喜,听说只讨两身旧衣服换个装束,急忙殷勤奉承。
曾皋把秦矗化妆成乡村老太,自己易容成晚辈村夫,又讨件破印花被单把秦矗的行头扎个大包袱自己背着,挽着秦矗出来,向追来的公差迎面走去。
到得跟前,为首的捕头喝问是否见到生人经过,曾皋变着声调把秦矗和自己的模样描述一番,又说:“瞅他们刚进村去了。”
秦矗两条腿忍不住颤颤地抖,不敢抬头。
公差问:“这位大娘为啥发抖?”
曾皋恨不得给秦矗一嘴巴子,灵机一动说:“老娘打摆子,要去瞧病,不能奉陪官爷。”
为首的公差一挥手,吆喝众人扑进村庄去搜查。
曾皋解开骡子,重又把秦矗扶上车,仍把车赶回大道,加鞭驱骡向前疾速飞驰。
秦矗不时回头张望,确定把公差甩脱了,稍稍心安,问曾皋:“曾管家,有什么地儿能不被官府发现?”
曾皋说:“老爷,您尽管放心,我一定把您送到一个天津知县八辈子也找不到的地儿。”
秦矗说:“曾管家,你能帮我逃脱官府追捕,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曾皋听了直想吐,说:“老爷,路上説话,草里有人,别让人听出咱们的口音。”
不日来到一座古城,曾皋放慢了车速,遇见总督署衙当差的,扔个纸团下去,又不紧不慢在城内绕了半圈,再回到总督署衙辕门前喝停骡子,对秦矗说:“老爷,该下车了。”
秦矗挑起车幔举目四顾,这地儿好像眼熟,细一辨,认出是保定,大惊失色问:“曾管家,这不是保定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曾皋说:“老爷,越是危险的地儿越安全。您想,这是总督署衙所在地,谁敢胡作非为?”
秦矗胆颤心惊蜷缩在车内,不敢出来。
忽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响起,一队官兵把骡车团团围住。
曾皋一声断喝:“秦矗,这儿该是你的归宿了。”
秦矗还没缓过神来,已被官兵七手八脚擒住。抬头望一眼曾皋,见他与官兵同符合契,突然醒悟,又惊又怒说:“曾皋,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出卖主子!”
曾皋冷笑一声,冲他晃着腰牌说:“你瞧瞧我是谁。”
秦矗瞥一眼,惊得魂飞魄散,顿时瘫成了一堆泥。(未完待续。)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