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见识完曹南无的精湛演技,夏枯雪自己都不知道曹南无哪句话是真的。
“演你个头啊!我真的难受,估计是中毒啦!”
“好端端怎么会中毒?你就算要编……”
夏枯雪忽然停下说话,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不好!"
他浑身上下出现了跟曹南无一模一样的症状,浑身颤抖,手脚无力,就连脸色也迅速变得乌青起来,好在他反应及时,连点了自己好几处任脉上的穴道,然后扶曹南无坐起。
“不要慌,这应该只是普通的毒,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我快死了!”
曹南无有气无力地说道。
“有我在,你死不了!”
夏枯雪将曹南无双腿盘起,又以掌心抵住她的后背,以内息相吐,一股暖意犹如炉火新炭,自夏枯雪双臂涌向曹南无身体。
曹南无后心受了热,本已经有些气若游丝的神情里,终于挤出了一线生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运气疗……疗伤吧?那不都是……说书人……吹牛的……东西吗?”
“闭嘴!”
夏枯雪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凶了,连忙解释了一句:“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曹南无识趣地闭上嘴巴,两人不再说话,假山后的密闭空间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曹南无浑身发烫,满头大汗,夏枯雪也好不到那里去,面色愈发乌青,两人的毒性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又加重了一些,眼看就要出人命了。夏枯雪突然收回双臂,以指为笔,左右齐出,在两人身下之地画了一张巨大的符箓:上有雨字头,中间是个渐字,下面是个耳字,正是道家去病驱邪常用的紫微讳。
“人间敇令,山海不归!”
夏枯雪口诵星咒,重新伸掌抵住曹南无后心,与上次不同,这次双臂上涌来的是一股清凉,犹如月下流溪,涓涓汇入。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曹南无额前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湿透,夏枯雪冷青的脸色也在逐渐褪去,恢复了些许血色。
“运气疗伤,真得很神奇!”
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一口气,曹南无嘴又闲不下来了。
“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运气疗伤,其实并不存在,都是迷信。”
“什么?……那我后背怎么能感觉到冷热的?”
“所谓的运气疗伤,其实是利用调整呼吸频率的办法,将两个人体调整到相同的磁场,然后进行热量的传递。”
“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是不是毒已经解开了?”
“毒还没完全解开,只是你在不停出汗,一点点将毒性稀释掉了。所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是需要尽快找到解药。”
“解药?一定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日本女人给咱俩下的毒,那解药也肯定在她身上。”
“这毒不是她们下的。”
“那是谁下的?”
“我们自己下的!”
“什么?”
曹南无大吃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里有自己给自己下药的人?
夏枯雪缓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沿着黄山下的朱砂水道一路到此,浑身上下沾满了朱砂。”
“难道朱砂有毒?”曹南无插话道:
“朱砂本身倒没什么,但是咱们一直待在温泉池边,气温升高,又加上神咫千鹤扔了闪光弹,产生灼热,这些朱砂受热就蒸发成了汞汽,汞汽可是剧毒,被咱们俩吸入体内,轻则手脚麻痹震颤难动,重则口鼻出血一命呜呼。”
曹南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神咫千鹤看来是故意扔的闪光弹,目的就是引发我们俩身上的毒性,打不过我们,也要毒死我们。”
“这个不好说,也许只是凑巧,如果她是故意的,那这个敌人心思也太可怕了。”
夏枯雪心地纯善,还是不擅长把人往最恶的地方想,曹南无可是个老江湖了,她头头是道地给夏枯雪分析:“不用猜,她肯定是故意的,你想啊,她平日里制作式神需要朱砂吧,可谓是整日里与朱砂作伴,这种人只要一眼就知道咱们身上沾满朱砂,临走再害我们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曹南无的分析很有道理,夏枯雪也忍不住有些同意,搀扶着曹南无站了起来,曹南无发现自己虽然五脏六腑好受了很多,但是四肢依然无法使力,仅仅是站起来,就耗费了全部气力。
夏枯雪明显要好上很多,几番呼吸吐纳之后,竟然行走如常。
“为什么同样是中毒,你这么快就能恢复?”
“……修道之人,哪个不是终日与朱砂为伴?身体自然也有抗性!”
曹南无搂着夏枯雪的肩膀,一个劲打量他的脊背:
“那我怎么办?在这里干等的话肯定会耽搁大事的,让日本人抢了先,天工墓就完了。”
夏枯雪顺着曹南无的目光往后一看,下意识说道:“……要不……”
“好的!”
夏枯雪话还没说完,曹南无就自觉爬上了他的后背。
“我同意了,背吧背吧。”
“我不是哪个意思,我是说……”
砰的一声,那柄黑伞也被曹南无毛手毛脚打开了。
“这回可算便宜你了,背着我这个大美女,一路还有人给你撑着伞,多享受啊……别看了,上路吧!”
【2】
出了山水别院,已经是黄山山脚了,附近的村落稀稀疏疏住着几户人家。
两人向村民问了日本人的去向,果然走得和雾隐村相反的路,看来碑叔已经在故意给敌人带跑偏了。
曹南无放下心来,这下时间肯定来得及。
穿过这些村落,是一片油菜花盛开的田野,满目盛放着金黄的色彩,阳光在这无尽的花海里穿行。
山顶还是残冬,山下却已早春了。
鹅黄色的花海中央,一个白衣少年背着一个黑衣少女往前走去,一柄黑伞隔开两个人的头顶的蓝天白云,
少女偶尔轻嗅少年的发丝,偶尔又盯着他的侧颜入了神,偶尔看看看美景,可谓逍遥好自在。
少年可倒了大霉,吃力地背负着一个大活人,虽然走起路来气定神闲,但是曹南无可也不瘦,再这么走下去,不一定能坚持多久。
曹南无一路上不时哼哼唧唧装病呻吟两声,以便能继续使用趴在夏枯雪背上偷懒,此刻进了花海,琳琅满目的良辰美景入了双眼,立马看得有些痴呆了,一时忘记了装病,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如梦方醒,赶紧补叫了两声:
“哎哟,痛,浑身都痛,幸亏小天师你身体好,心肠也好,愿意背本姑娘,不然我可怎么赶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