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渊站在熟悉的无名村门口,触摸着那无数个日夜都倚靠的门庭,心生暖意。
“也不知现在的大墟变成什么样了?”
他眼神发光,对现在大墟的模样很是期待。
追忆间,村长领着一众人慢悠悠的走来,他浑浊的瞳孔里,似乎隐约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一个小婴孩出现在他们村子里的样子,这不经让年迈的老村长眼中泛光。
“是时候送你离开大墟了,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慈祥的叮嘱着宁渊,老村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从胸前扯出了一块黑白相间的令牌,令牌上刻有一个深邃的“罪”字,这不仅是代表着罪城的名号,同时也在向所有人说明,罪城这个地方,诚如其名,待在其中的全部都是有罪之人。
“罪城里的人,永远都失去赎罪的机会,他们只能永远待在虚实之间的罪城当中,无止尽的压榨着剩余价值。”
村长低语,神情有些落寞。
“去到罪城当中,不要轻易得罪别人,哪怕是他们故意刁难你,你的归宿不在那里,还有,尽快离开罪城,虚实之城很容易将人同化,这一点经历过就会明白,切记。”
宁渊郑重点头,他相信村长不会欺骗他。
“那好,准备开始。”
村长一脸凝重,祭起罪令牌,庞大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入令牌当中,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汗如雨下,见状,屠夫、樵夫、裁缝、祭师等人立刻传输力量,大概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令牌才终于产生了变化。
“何人召唤罪城?”
令牌内部,浩瀚如海的威严声音传出,村长站定,躬身一拜,随后挤出自己的一滴血,令牌吸收了那滴血,猛然光芒大作,随后令牌那边的声音突然激动:
“你还活着?”
村长微笑,咳咳嗽嗽道:“托你的福,还死不掉。”
“那就好!令牌开启时间有限,咱们言归正传,此次找我,是不是想要入我罪城?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毕竟那帮子神实在是不成礽子,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令牌那边还欲喋喋不休,村长只得无奈打断他的絮叨,指着身边的宁渊道:
“我想让这个孩子从罪城离开,回到他来时的世界去。”
“你不是来入我罪城的?”
“不是。”
村长正色道。
“这个孩子跟你什么关系……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就是出于对罪城负责的态度……”
男人的言辞让村长嘴角抽搐,当然,这个问题科不仅仅是他想知道,除了祭师外,其他不知情的人也都八卦之心满满,一齐若无其事的盯着村长。
“咳咳咳!胡闹!你们一个个心思龌龊,我跟隔壁村李寡妇哪有什么关系?”
“隔壁村李寡妇?”
这下轮到祭师震惊了,竟然不是隔壁村的王寡妇?村长这老不正经的,究竟勾搭了多少人?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闭上了嘴,不过神色都难以言喻,可以说是不约而同了。
可罪城城主是个“实在”人,他嗡鸣炸响的声音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嘀咕着传了过来,我明明问的是跟那小子什么关系,怎么跟隔壁村李寡妇扯上了关系?
“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当三管枪扛了,给句痛快话,能不能办到?”
罪城城主也收敛了笑意,沉思了一会道:
“自然是能办到,但是罪城最近不知为何,偏离向实界一段距离,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想要从罪城离开,进入实界倒好说,进入虚界就有点困难了。”
“这下可麻烦了,记忆界属于虚界的一种,看来难度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宁渊心中感叹,自己身上身无长物,即便是祭师给自己准备的一些东西,想来也不够这过路费。
村长则关心的是罪城偏移的问题,罪城处于虚实两界绝对的中心,一旦发生偏移,肯定会出现某种问题,可是好好的罪城怎么会偏移向实界呢?
片刻后,村长不再深究,但他还是坚持要将宁渊送往罪城,因为大墟灾很快就要到了,如果宁渊继续待在大墟,以他的实力在大墟灾面前,必死无疑,虽然待在罪城也有很大的副作用,但是相较于死亡,还是待在罪城好些。
就这样,宁渊在一众熟悉的人的欢送下,踏入了令牌形成的空间隧道内。
穿过隧道,一座巨大的血红色堡垒悬浮在虚空当中,它浩瀚广大,外表却充斥着无数坑坑洼洼的巨型坑洞,就像是被某种生物蛀掉一样,它巍然坐落的两侧,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致,罪城似乎充当着缓冲带的作用,直接避免了虚实两界的碰撞。
“罪城真的是有罪的吗?”
宁渊神色木然,也在怀疑,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罪城,仰望着城外的风景,他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
“罪城的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罪城城主看着宁渊,这个老东西不惜花费掉最后一个令牌的机会也要送他离开大墟的少年,心中也颇为好奇。
此刻两人站在罪城穹顶之外,绚烂的光华如同璀璨的星河,散发着令人神往的美丽,虚实两界不同于以往看过的风景,它们更像是某种集大成者。
虚界魔幻,瑰丽,令人心驰神往,是所有生灵心灵得以安放的场所,是记忆的承载体,虚拟网络的站脚地,它代表着一切虚幻事物的集合,是唯心的产物,是诸天万灵不可或缺的存在部分。
而实界则与之相反,它代表着一切客观存在的事物的集合,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飞禽走兽,它的存在,让生灵的意义得以彰显,于是它呈现在宁渊的眼中,便是人类生存之美,机械之美、进化之美等等,是令人忍不住由衷震撼的壮阔之美。
罪城守护在两界之间,在它们中心形成了一面类似于泡沫层的缓冲带,而这层缓冲带内,却是充斥着黑暗,弥散的黑色雾气笼罩在缓冲带内,以至于宁渊朝向其他方向观看时,只能看到令人晕眩的黑暗,而且看的时间久了,还会被黑暗吞噬,怀揣着伟大的“理想”从罪城一跃而下,投身于黑暗。
“喂,小子,该走了,这里任何的景色都不能看得太久,容易出事的。”
在罪城城主的提醒下,宁渊强忍住一阵恶心,转身跟着他离开了穹顶,再出现时,两人已经身处罪城最宏伟的建筑中。
然而宁渊此刻看到这种建筑,心中竟俨然升不起任何的波澜,明明眼前的建筑恢弘大气,比起红神宫还要壮阔万倍,可他却只是冷眼观之,甚至于内心觉得这建筑的审美很是差劲。
“这就是观赏过虚实两界之美后的后遗症。”
罪城城主笑着解释道,宁渊也在此刻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冷汗直冒,这才看了多久,就让他暂时失去了对美好和丑恶的辨识,简直不可想象,虚实两界果然诡异。
那若是这么说的话,那身处罪城的人,岂不是一个个都美丑不分?
“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城主一眼就看出了宁渊的想法,对于长期或者永远待在罪城的人来说,这种状况影响并不是很大,最怕的就是宁渊这种企图通过罪城过度的人,一旦看的时间稍久,心智不坚定或者不成熟的人很容易就会失去对美丑的判断,这对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都是致命的。
好在宁渊的意志难以想象的坚定,所以不至于发生彻底丧失美丑判断的悲剧,但短暂失去还是很寻常的。
“对了,你想去虚界?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要去虚界?等等,你这具身躯貌似只由精神组成!”
城主震惊了,一个虚界的生灵踏足了实界的地盘,然后想要通过罪城返回虚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渊不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不过是通过记忆之门让精神进入了记忆世界,然后在记忆世界里发生了点意外,闯入了天哭夜的影响范围,最终进入了大墟而已。
“这很奇怪吗?”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这其中暗含的门道。”
城主大手一挥,宁渊和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他一屁股坐下,解释道:
“举个例子,就好比丧尸病毒,这种病毒原本就只是人类的幻想产物,但是有一天,它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人类的世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人类将按照他们原本想象中的剧本生活。这就叫做幻想影响现实,是虚界入侵实界的现象。”
“另一方面,若是虚界当中诞生了一个实物,那便意味着虚界被实界入侵,这一点你应该很容易理解,各大战区在初期训练战士时,便是将战士投放在虚界当中的世界进行训练。”
听到城主的言论,宁渊震撼到无以复加,他以前并非没有想过战区世界也是**,但他绝不会想到,战区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但与他寻常逻辑里的真实世界不同,战区世界是虚界的真实世界。
“其实说起来两个世界相互入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保持一种动态平衡就行,但现在问题是,罪城朝着实界的方向偏移,两者的平衡被打破……罢了,一个人无聊惯了,好不容易有个正常人可以聊聊天,一时间有些多言了,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对你的生活影响暂时不大。”
“行吧。”
宁渊刚想了解更多,城主竟然说啥都不继续讲了,此刻他心里真想说一句断章狗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