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也不知他为何会闯入天哭夜的影响范围,只觉得当时的环境一片混乱,将士们忙着四下逃窜,如同鬼使神差一般。
进入黑暗中的刹那,宁渊感觉到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攀附到身上,耳畔也响起一阵阵轻柔迷乱的低语,似乎要将他拉入无尽的温柔乡,可实际情况却是密密麻麻的黑暗侵入他的肉身,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前赴后继,一时三刻间,他的躯壳已经完全被黑暗侵蚀。
弥留之际,宁渊仿佛看到了一抹金色的光芒,一个浑身闪烁着金光的巨人犹如天神下凡般降临在他的跟前,金色的光芒很暖和,随后他就双眼一闭,沉入了无止尽的黑暗当中。
……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祭师站在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前,来来回回踱着步,他压根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武者竟能在大墟黑夜中存活下去,即便强横如村长,也不得不爆发全力才能勉强在黑暗中待上一段时间。
说真的,祭师此刻内心有如万千针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宁渊的身体进行研究,但村长有言在先,他这么做实在不妥。
天人交战了许久,祭师还是放弃了切片研究的想法,并且自我安慰道,也许这少年活着比解刨更有价值。
于是翻箱倒柜,整出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装满了猩红如血的液体,还不时泛着气泡,散发出阵阵令闻者落泪的气味。
“醒后可一定要知道些什么啊!不能浪费了我这些宝贝。”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间,宁渊已经被他脱光了扔进了大木桶中,浓稠的液体在宁渊刚接触到的瞬间,便像是活物一般攀附了上去,几乎是无孔不入,很快,宁渊就仿佛化茧一样,被红色液体包裹成了一块椭圆球形。
“先晾晒个一两天再说。”
祭师一只手掂起化茧的宁渊,慢悠悠的走出屋子,将他放在村子里白天阳光最强盛的日照井旁,其他人见状都眉眼直跳,这架势哪像是在救人,看上去就像是制造祭品的操作。
壮汉心里抖了抖,但还是撞着胆子走了上去:“祭师,你确定你这是在救人吗?”
祭师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壮汉,鼻子哼哼道:“厨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突然少了一些蛮重要的器官,到那时可不要来找我。”
说完,还有意识的扫了一眼厨子的下盘,惊得厨子双腿一紧,悻悻离开。
“不过,这等品质的祭品,因为用来献祭给哪位仇敌呢?”
祭师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他表情无奈,狠狠道:“真是无语,一个祭品只能献祭给一个人这种规则是谁定下来的,一起坑……不,献祭该多少!!”
骂骂咧咧的离开,一众人噤若寒蝉,生怕某天突然醒来,自己的身上就少了某些部件。
“天下苦祭师久矣!”
撂下狠话后,众人散去,各回各家。
时间一晃便是两日,被红色液体包裹形成血茧的宁渊丝毫没有回魂的动静,反而是形成的血茧在太阳的照射下,更加的夺目和光亮,竟如同琉璃一般晶莹纯粹。
祭师很高兴,这样的祭品谁会不爱?简直就是一等一的上品。
“可是很烦,仇家太多了,不知道该献给谁了!”
祭师皱着眉,表情跟便秘一样难看。
“哦!!!想起来了,干脆就给七罪当祭品吧,据说最近百年里还找了七个代言人,在外边的世界宣扬七罪**,害了不少人,那么就决定是你了。”
冷不丁的,房门被推开,伤势痊愈的村长站在门外,看着一脸阴森诡笑的祭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这家伙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村长?你伤势痊愈了?这么快?”
祭师回神,看到了门口的村长,有些惊讶说道。
“怎么?觉得有些失望。”
村长调笑着走进屋子,看了一眼绚烂如红色琉璃的宁渊,严肃道:“他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祭师这才正色,表情凝重道:“难说,虽然我已经用琥珀精完全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但他的身体跟灵魂几乎完全被黑暗腐蚀,想要救他只能通过献祭转移,可是真的有必要吗?为了一个闯入黑暗的少年得罪那些神?”
“没有必要吗?”
村长正视了祭师一眼,寻常那个看上去似乎下一刻就要挂掉的村长此刻身影却异常高大,看的祭祀有些愣神。
“你的心里也该是有理想的,只是你还没有想通罢了。”
村长看似无意说了一句胡话,却意味深长。
“这个孩子能够进入黑暗而不死,说明他命不该绝,而他偏偏又被我们所救,代表着他与我们有缘,至于得罪那些神,他们有本事就来大墟,那我不介意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祭师听闻眉毛挑了挑,自嘲道:“待在大墟这些年,竟然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了,是了,那帮子神敢进大墟,我就敢让他们埋骨于此,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村长,这孩子的献祭转移仪式还需要准备两三日,如今大墟之外似乎有些异样,那日厨子进入黑暗中时,回来后告诉我他看到了一座漂浮在血红深海上的巨型堡垒,根据我的推测,那座血红堡垒应该就是流放在虚实两界之间的‘罪城’,而罪城出现在黑雾之外……”
“我知道了,你暂时不要管这件事,罪城的出现虽然不是个好征兆,但就目前而言,对大墟影响并不算严重,令人头疼的麻烦就交给那些自诩为神的人去处理吧。”
村长点了点头,丢下了一个储物戒后就离开了。
祭师打开储物戒,心中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认为是传言的马良笔竟然真的摆在了他的眼前,一笔勾动乾坤阴阳不只是说说而已。除了马良笔,各种刻画献祭阵法的材料都一应俱全,而且品质都极高,这不经让祭师险些以为那个被救的孩子是不是跟村长有着某种血脉上的联系?
走出屋子看了一眼天上,祭师的眼中突然星辰斗转,如同浩瀚的深空,深邃空幽。
“明天正午是个好时机,不过献祭给七罪那家伙,必须留些手段,否则很容易被他给反阴一波,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做到,祭师立刻着手准备,一头扎进了祭祀堂。
另一边的丰原国。
丰武帝对着南方怒目而视,二公子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大殿下,神色惶恐。
“难道天意如此?南域突发天哭夜,南征军正副统军下落不明,百万将士沦陷大半?”
正在丰武帝陷入沉思之际,殿外一名武官火急火燎的上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事慌张?”
“报,南域昨夜不知为何,全线撤离,如今一分为三,向着东西北三域进发,南域边疆异族更是于今晨突破南天莞,南域沿途一代已经尸横遍野,根据暗探消息,至多三个月,南疆异族便要攻至中域暹洲城。”
“什么!”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大惊失色,朝堂沸沸扬扬。
“安静!”
丰武帝龙眉一皱,一股霸道的气息顿时笼罩大殿,所有人“轰”的跪下,坚硬的青石板龟裂,地面血溅。
“哼!大胆南域,竟敢与异族勾结,简直不可饶恕。”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丰武帝竟然就此打住,早朝再无提及,座下臣子心惊胆寒,却总有一些忧国忧民的忠臣冒死谏言,丰武帝只当他们是放屁,压根没有接过话茬。
“帝心如渊啊!”
早朝结束后,众臣失魂一般走出大殿,看了一眼明朗的天空,忽然仿佛黑云压城,只觉胸腔压郁,随即数十人一口乌血喷出,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