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深人静,姜堰站在凉亭中,风如水,缓缓从她身边吹过,扬起她的发,她的裙角。
姜堰脸色苍白如纸,虽站的笔直,身子却在隐隐颤抖,像是在强忍着眸中巨大的痛苦。
来之前她就已经把解药喝下去了,剧毒跟剧毒的狭路相逢,剧烈抗争,让她的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像是拧了个,然后再拧回来,周而复始。
血气翻涌,几次欲从喉咙喷出,都被姜堰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内,南宫懿若是没有出现,姜堰便会五脏六腑尽碎,血穷而亡。
坚定地宛如星辰般的眸子里,已经有了些许的慌乱,风越发的急了,发丝飞扬,像是魔鬼在召唤的手。
半个时辰后,姜堰已经无法站立,她依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血不断地喷涌,她只能使劲的往下咽,嘴里,鼻腔里,全都是腥甜的味道。
略微模糊的视线中,南宫懿缥缈的身影终于出现,他在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还好,老天爷是给了她希望的。
近的身前,南宫懿注意到姜堰的苍白的脸几乎透明,隐隐的透出青色的血管,那暗红的印记,变成了鲜红,像是下一瞬,就会化作血流下来。
剑眉下的凤眸里满是疑惑,南宫懿开口。
“皇后,你没事吧?”
翻涌的血气让姜堰难以回答,她怕自己一张嘴,那血就会喷溅出来。
“皇后?”
南宫懿又靠近了一步,眉皱的越发深。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至刚至阳的体质的原因,他的靠近,让姜堰体内的波涛汹涌竟然平静了一些。
“皇叔,本宫没事。”
她终于能说话了,只是气息还是有些不稳,这小小的异常自然没有瞒过武功高强的南宫懿。
“当真没事?”
“没事。”
气息又稳了一些。
栗色的眸子盯着姜堰看了一瞬,南宫懿陷入沉默。
凉亭之内,垂幔翻飞,四角挂着红灯笼晕光点点,阵阵夜风之中,花香四溢。
平日她就是不爱说的,此人比他还要沉闷,姜堰只能寻找话题,趁机接近,然后……
“皇叔,程国公府,您打算如何处置?”
“皇后有何看法?”
南宫懿不答反问,再次抬眸看向她。
他的瞳孔跟一般人的颜色不太一样,呈深褐色,望着人时,总感觉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让人无法窥探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姜堰心里微微有些惶惶然,好似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移开视线,淡声道
“这事还得皇叔自己看着办?”
毕竟程国公府算计的人是他。
“安阳郡主送至姑子庙,吃斋念佛,静心三年。”
姑子庙是尼姑奄,把程舒箬送到那里面去,还要待三年,姜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男人看着漠然淡雅,不想手段竟然这么狠。
在那里不是简简单单的诵经念佛就可以的,还要劳作,相当于女子监狱。
更何况程舒箬已经十六了,三年后便是十九,在这古代便是大龄剩女,想要说亲事就只能下嫁,无法高攀。
这对想要攀附权贵,来荣耀门楣的程舒箬来说,简直就是极大的惩罚折磨。
姜堰看着南宫懿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忌惮跟担忧,程舒箬的计划还没有成功,就被他惩治的这么惨,若是自己真的强行与他交欢解毒,事后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戚戚然的斟酌了片刻,姜堰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她已经将解药服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后死跟现在死,她选择前者。
“皇叔,本宫觉得······”
说话间,姜堰朝着南宫懿走近一步,那双溢满精光的双眼倏然抬起,还不等他察觉道异样,就闻到一股奇香扑入鼻间,神识立刻模糊了起来。
“皇后,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用力的晃了晃脑袋,那晕眩不减反增,南宫懿终于意识到姜堰给他下了毒。
霎时,他面如寒潭,眸子如刀似箭射向她,想要动手逼她交出解药,但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微微一动就坐在了地上。
“南宫懿,我也不想对你这样,只是我身中剧毒,只能在服下解药之后,跟至刚至阳的男子交合,否则就会毒发身亡,死状极其凄惨。”
若只是丑陋也就罢了,可还会死人,姜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解释过后,拿出一块帕子,轻轻地遮住了南宫懿的眼,也遮住了他眸子里的冷冽。
垂幔再次翻飞,姜堰缓缓俯下了身子,在南宫懿的耳边再次轻语。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
轻纱下,那双眸子倏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