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壑如浮水流转于眼前,转瞬即逝。
宴会后一直到今日燕寄念都没见到过周殊意的身影,燕寄念有时靠着花错递的消息大致的晓得他在忙些什么。
这几日燕寄念越发感觉着院子里浮动的人里有着直勾勾幽深的目光时刻盯着她,她放置那些人不理会她们反而最近是越发大着胆子了。只要她人在便若有若无的关注着她的举动。
怕是连她何时起身用了几碗饭的消息都递出去了。燕寄念面上是不显露也没什么在意的只是这日日无人可用受人掣肘盯梢的感觉也不大痛快。燕寄念只等周殊意的一句话儿,好把这些人给轰出去得个清净。这次才是货真价实的想念着周殊意了。
好在周殊意没有让燕寄念久等,今日便来了。今个他没带彭链身边跟着的是上回见过的那人。
按着花错的说法,周殊意先前忙着张罗禁军里的人手安排事宜,有些人原是边塞回来的兵头充进了禁军里头,得与原先的人磨合些时间。
禁军里面有些是咸安贵人的儿孙,这些纨绔子弟不服管教的很。还得周殊意一一整顿,好在他名声好还是保家卫国归来的人,不乏禁军里面还有些有志之人倾佩,制衡之下暂时是没事了。
外攘好了,那不得安内了?相信周殊意也不是个喜欢受人监视的人。
燕寄念要给周殊意请安,周殊意没让,她也不客气坐了回去。倒也奇怪,跟着的那人抬头看了燕寄念一眼就低头了,紧跟着周殊意也瞧了她一眼,燕寄念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然,直到周殊意不着痕迹的往她腰间扫视一眼。燕寄念见着一想心里明了,这俩人想着哪儿去了。
先前时木帮她绣了一个荷包给周殊意,她打趣时木后她又得了个荷包。寻常物她便日日佩戴着,现在周殊意怕是误会了。
周殊意没开口说这事谈起了燕寄念想听的:“先前席面你忙活一番我还未谢你呢,这里先赔个不是了。寄念勿怪”
一声寄念让燕寄念垂下眼皮,抬头又是笑颜:“哪里的话,原是我叨扰你呢,这事你莫放在心上,你送来的礼物我也欢喜的,多谢了,殊意。 ”
自然得礼尚往来不是。
周殊意又开口:“寄念真是明理佳人,解意聪慧,说道此处近来蒲管事可于寄念教习,原先平常住着时不觉着,先前置办席面时才感府里人手是不够,缺人短仆的。蒲管事也与我提过这事,我想着这些是蒲管事在管,现如今他又教你,你也得会。寄念可有想法?”
燕寄念怎么也不能说是了就是人少了吧,开口回道:“蒲管事这几日来过,话里也与我提过,倒是我愚笨的很不知怎么做了,不如还是由蒲管事来办吧。”燕寄念说的恳切,句句诚恳又推脱。
周殊意和她打着太极为着就是借她的手好把那些人送出去些,再走些暗线送自己的人光明正大的进来哪里会由得燕寄念推迟。
“哪里的话,总是要学要会的。这提早练手总是好事,也免了以后生疏不是。寄念啊,我是信你的。”周殊意好大一句话丢出来。
一句我信你似乎是把燕寄念说动了,有些动摇,没有开口。周殊意乘胜追击直言:“那边如此定下了,稍后啊蒲管事来与你商讨可好。”
一顿夹击炮击得燕寄念也不好再推迟了有些胆怯的应下。
这回周殊意没有说完就走的不见人影,而是留下与燕寄念说话等着蒲管事过来。
想是早前就安排好了的,也确信燕寄念一定会应下没让人多等着蒲管事就来了,燕寄念刚与周殊意四处闲话聊到咸安的水土风光。
“见过爷,见过燕小姐。”蒲管事行了个礼。
燕寄念看着两人客套的搭话在自个面前做戏,时不时还搭上一两句话彰显她管事的地位。明明这样的日子是习惯的,这样的话术也是习惯,这样的人也见过不少,她却不知打哪处心窍生出股子憋闷烦躁出来,卡在她说的话前头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燕寄念颔首低眉盯着双手的指尖,片刻后再抬首又是一如既往般温顺亲和。
周殊意道:“都是我在说,也是你安排才是,来,蒲管事过去与寄念说说看。”周殊意话里竟然带着些许调侃之气。
燕寄念轻笑一下有些许羞怯。心里暗笑,话是你说的,事是你办的借着我的名义罢了,装什么圣贤好人样。
想是这样没错,燕寄念还是妥妥的听着不多说一句话。
“燕小姐听得可妥当,如此安排可还妥帖,上回那个人牙婆子带来的人燕小姐用的可还习惯吗?”蒲管事应着周殊意的话转了个身子对着她道。“若是喜欢,那边就这家牙行了,咸安城大牙行就几家,这家口碑是上乘的,教养出来的都是好手。”
当着面也不能驳面子说不好不是,再者浣彩的确挺不错,虽然做不了多少事但也不惹事闲来无事逗闷子也是很好的。
“自然不错,浣彩也是合乎我心意的。我看着好,就这样定下吧就这家牙行了。左右我也不晓得消息,蒲管事说好我也信上两分。”燕寄念道。
燕寄念转头对着周殊意商讨:“莫约要收多少人,我这偏院里我晓得些,你前厅我也一并办了?”
周殊意笑了两声安抚着燕寄念流露出的惶恐:“既然交给了你,便是由你全权做主的,你且放心,自是练手不合适我也不会说你的,换了便是了。多少人的话,蒲管事拟订个单子来你看看。”
把人的数量和位置敲定下来,燕寄念总算是送走了这尊爷,见着浣彩那没心肝儿的又要夸,索性在她开口前一块赶出去送人了。
周殊意走出拐角行了一会到前厅了,身边的那个人带上脚程走快一步凑到前边来。
“爷,瞧见没,属下没说错也没眼拙,真就是一对的。一个松枝一个梅枝,错不了。”这人姓骨单名一个颉字。长得是面皮白净,眉目清秀活像一个白面小生似的,也不怪燕寄念错认他是个小少年了。不过他的的确确是与周殊意同年还虚长半年岁数的。趁着他自己的一张好脸皮没少干些缺德事。
周殊意走在前头嗯了一声没搭理他,他还可劲的瞅周殊意腰间佩戴着那个荷包,看便罢了他还边看边啧啧两声。周殊意加快了步伐,骨颉哎哎两声跟上去继续在旁边啧啧啧的叫唤。
周殊意在门前停下,彭链刚想开口还没出声就见着周殊意抬腿就是一脚,直把骨颉踹了几丈远,在地上叫唤着揉着屁股墩。
周殊意径直走进门去,彭链还未动作里面穿来说话声:“让他自个在外面躺着去,成天说喜欢蓝天浮云就多待一会看个够本,爷瞧着他是喜欢的很。”
接着骨颉就眼睁睁瞧着彭链当着他的面哐当一声关上门,行云流水般的不带一丝犹豫。
骨颉又不能真起来,毕竟周殊意都发话了让他躺着。随后周殊意的院子里进门便能瞧见个躺在地上一会揉揉屁股墩一会揉揉后脑勺的男人。
“主子,怎么了,他又是犯了什么病了?”彭链关上门之后隔绝了外面的响动,跟着周殊意往里屋走。
“他你还不知道向来如此,随他去。”周殊意没正面回答,彭链也就没在开口多问。
周殊意坐在椅子上拿起本舆典,看了一页又放下。从一旁的书架里再抽出一本古今博论来,翻了两页又给掷在案台上,惹的彭链频频错目。
“彭链,你近来可看见偏院的燕寄念时常带着一个荷包,绣着梅花的。”周殊意突然开口发问一旁候着的彭链。
这个话倒是把彭链问着了,他好歹是个正经人,主子又没吩咐他盯着人家,他又不常去偏院,瞧人家的荷包做甚,还瞧绣的是什么花?
彭链躬身在侧艰难开口道:“这,属下疏忽了,是记得这几日燕小姐带着一个荷包,样式纹样是记不清了未曾关注过,属下之后定多细致注意,观察入微。”
周殊意却没说话,没说是也不是好半响才道:“彭链,人若是贪图富贵,位高权柄是寻常事,可真情真性难见。”周殊意没有说明人名但彭链知道他说的是燕寄念。
周殊意一开始是看中燕寄念,觉着她定有所图,人若是贪图权利富贵不止是好把控也用着心安。若是真正是个有心之人,那不是把人家好人家的姑娘牵扯进来了。
虽是周殊意怎么说也不是个好人,甚至杀人放火也做过。但世间真心相待难得他也是晓得的,若是燕寄念贪图权贵他便用的是心安理得,可燕寄念图一个情字呢?
周殊意说到底是有师傅陪在身边的,幼时还有朝定乡下的老农翁。他还不至于被仇敌仇恨逼迫得疯魔成痴,牵扯无辜的地儿。且他一向珍惜真心待他的人,终究没磨灭他的良知。
成大事者切记优柔寡断脾性,既然人都入局了便没有退路,她没有他也没有。早日事了了送她得个好归宿罢,也莫耽误好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