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店面基本都是不接待散客外客的,来的基本是平日里有交情有商业走动的人家。若是有大单子要找主家谈,这铺子倒是会接待。
浣彩一知半解的给燕寄念说了个含糊,燕寄念随了她的情点点头,并没有进去找不痛快。
铺子外边都在门上或是匾额附近写上号令或是绘制徽印。
从巷头走过去一路留意,有贾氏布庄郭家布庄,明辉钱庄卜东钱庄,虎头镖行高酿酒庄,大块头的地头基本都是在这。从徽记标识和之前在册子上登记在册的位置,燕寄念在这里有两家酒庄,三家布庄,一家钱庄和与别家联合的镖行,一家车脚行和一座八作观子。
大昌的钱货私人商行,朝廷是允许开设的,只是仅能运作发行硬通货,铜币银子之类,银票子都得是官府掌控的。但是仅仅这样,其中利头也是庞大无比的,光是这一家钱庄每日的流水就不可细说。
大昌算的上是开放的了,对商人的打压抨击并未有前朝那般严重,士农工商算得上商工同阶了。开国元年,大昌皇帝一脉动荡,幸得有一位商贾人家倾囊相助稳住局势。大昌皇帝记在心底里,本也不是太低落的商贾地位在皇帝的默许之下得了荣光。
燕寄念在其中吃了很多利头,其中便是沾了元年大昌皇帝的光。
周边白墙青瓦蒙上暗色,遮盖住原本的真面目,檐角胆大竟吞了半边骄阳光辉,恍惚之间分不清是晨来天明还是霞过将夜。堪堪把一巷二巷走完,本也是出来的晚些耽搁了。
如此天色是自然不能再走下去了,燕寄念带着两人往回走回府。这几日她清闲下来有功夫出来。她没见过世面想要熟悉咸安,拉拢与周殊意的亲近的话头也说得过去。
前头四巷已经看过了,还有后面的八巷,不过有个巷子燕寄念不能去,或者不能让浣彩知道燕寄念去。
回到院子坐在卧榻上,燕寄念想起那个随口一说的荷包,向着时木递过去一个眼色,瞧了放绣品篮子的柜子一眼,时木心领神会的轻微眨了下眼。
人多无人在意时,时木把荷包带上放进袖袋溜回她的屋子。今夜是她守夜,夜里做好悄悄给姑娘便是。
夜里燕寄念就着皎洁月光和留着的一盏夜灯的微光摩挲着手里的荷包,细腻柔软的布料上绣着簇松叶枝,绣工精致平整,是个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
燕寄念侧卧在床上用手肘撑着脑袋,瞧着一眼荷包转而对着时木调侃:“绣工有长进啊,不错嘛,可惜了怎么给了旁人,也没有我的份。”
燕寄念来了兴致便会时不时调侃她上两句,对此时木也颇为无奈:“哪儿啊,怎么没给姑娘绣啊,姑娘不是不爱带着吗。”
燕寄念把荷包往空中抛着玩儿玩笑道:“啧,这哪儿能一样,这绣的也不一样啊,你若是绣的如这个般好看那我不就喜欢了,我定是日日带着玩的。”
“唔,那婢子给姑娘绣一个,正好手艺有长进,姑娘有没有想要的式样,含雪腊梅怎么样八月秋桂也不错。”时木打算给燕寄念绣一个。燕寄念平时也喜欢着两样花色。
燕寄念把荷包捏在手里拨动系带上的玉珠子:“罢了,这要的呀与给的呀可不一样,我可不要了。”燕寄念说完笑着把荷包放在枕头边上准备睡了。以往还在朝定时候她就寝睡的晚,在这也没什么事倒是作息规整了不少。
时木挑了挑黛眉,把床幔放下来。这秋尾巴在后头还是有蚊虫的。转身在旁边的小格睡下。
燕寄念起了个早,早膳后李嬷嬷来了,今日是李嬷嬷在晋平伯府的最后一日了。那么一番交情哪能不矫情着道个别呢。
今个还早,与李嬷嬷攀扯耽误不了多少时候,但燕寄念没了兴致与她周旋,下了一剂猛药便泪眼婆娑的把人送走了。
往日带着浣彩好歹是能带路省时的,今个可不能了。燕寄念没让浣彩跟着,把昨个绣好的荷包交给她,嘱咐她说是昨个对窗无眠,一肚子愁肠无处宣泄便赶着把荷包做好了。一番愁肠化作荷包上的松叶枝,让她得空去前厅守着看周殊意回来了交给他,莫要辜负她的心意。
浣彩为燕寄念感动极了。她长得这么大,只在旁人画本子里听过如此动人的男女之情,爱情故事。今日她得以见得还是她家主子。今日她定不负燕寄念所托,就是拼死也要把荷包给伯爷。
燕寄念瞧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儿,感觉这丫头是不是过了头了。但也不在意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出府了。
燕寄念带着时木又往着东章大街走去,这东章大街占了咸安挺大一块地的,走起来还是费些脚力的,时木在之前便打探过路途方向。
五巷和六巷是连着一块的说是两个巷子其实是个大通巷,是手工艺人金银匠人之类的工铺。这地方还是男子在多的,女子人影奚见。
七八两巷穿过是个拐子路,拐过把九巷十巷看遍后,就是剩下最后两巷了。那是整个咸安城最快乐的地方,老爷少爷们一掷千金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贫苦人家汉子的梦里乡。咸安的青楼楚馆一条深巷,红袖柳露巷。
这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可人,娇柔妩媚,传闻见上一面里头的姑娘做梦都得梦见美人香。自然传闻是时木从花错那里打听来的,究竟如何还是得见上一见。
只是燕寄念一闺阁女儿,那衣衫料子一眼便可瞧得出来不是这的客。时木领着燕寄念去私下的成衣铺子,拿了一套衣衫换上。
碧桃嫩色的飞机袖轻衫裹住玲珑身姿,窃青浅色三裥裙外边围着一条提花葡萄叶的璇裙,衬托得燕寄念身姿窈窕淑美,身形修长。外罩一袭碧山青对襟暗纹葡萄枝长褙子,整身装束无一处肌肤暴露在外,却是无不彰显娇媚姿态。
在这地界里的老鸨妈妈都是眼过千百人的人精了,若是哥儿们的装束,但是男是女还不是一打眼的事儿?
带上幕篱便跨进这条巷子,这条巷子花红柳绿的迷人眼。在花街巷里穿过,这烟花之地的头巷不太出彩与寻常朝定那的也差不了几何。看了几眼就不多做停留往前走去。路上有的路人贼眉鼠眼的眼睛四处乱瞄,一瞥见有几分姿色的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瞅,有的姑娘娇笑一番惹的银铃脆响般的巧笑声,有心高气傲瞧不上这类恩客的撩着眼皮往上一斜眼哼声道一句晦气。
燕寄念带着幕篱挂了一个特制的红浆草结,这打法是下一巷子里盈袖楼坊里老鸨自个琢磨出来的,不是什么金贵物什。
这盈袖楼里没有什么玄机,老鸨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儿,但是就这盈袖楼里的姑娘家个顶个的都是如花似玉赛西施的美人。这美人如此香艳了得,那些找乐子的哪能是普通人,都是咸安城里的权贵人士。
有的贵客是这些姑娘的常客。有的姑娘祖坟冒青烟有福气得了泼天的富贵,被有权势的带出去做外室。青楼楚馆出来的好些的富贵人家都难进的去,更别说是进这些高门大院,只能在外面做外室。即便如此那也比在楼里好上千百倍。
有着这层关系在寻常人哪里敢惹盈袖楼里的姑娘,就是那些公子爷们都得掂量着来,可别打上自己家里长辈的可心人,可得注意犯了晦气。
燕寄念畅行无阻的走过这条巷子,自然也受了几个不堪的眼神。走了过头巷,看见十二巷果然与头巷有着天差地别之差。
这果然是个好地方,绕城湖的分流有一干支横在边上,花灯投印在平静涟漪的湖面宛如揽镜打灯,一片亮堂。好似说书先生嘴里的仙境般如梦似幻。湖面还飘着几舟莲花灯,时有风过境激起波澜,灯随动倒也别趣儿。
盈袖楼坊有一楼也有一坊,是一座船坊。楼里与船上装横布置有小同大异,楼里古色古香,船上活色生香。
燕寄念与时木挤进盈袖楼拐角边上的一个胡同里,盈袖楼有个小暗门方便不合适出现于人前的客人进出。
燕寄念走到门口,门房伸手拦在前询问她:“是楼里的姑娘还是外客,这门我们不随意走人。”
燕寄念柔声慢调说道:“是来找妈妈的,妈妈识得我的,你找妈妈来瞧我便知道了。”
门房无半分轻视的问:“姑娘系谁,怎么个姓名?”
燕寄念回着:“贱名污耳,称一声朝姑娘即可,多谢兄弟。”
其中一个门房转身进去找老鸨,留下一个守着她,怕她硬闯。
门房自觉得等上几刻,妈妈事忙,虽白日无客却也要盘算楼里的账目琐事,少不得多等会儿。然却见妈妈嫣红衣裙已经飘扬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