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可以。你是听说索栾上吊的事了?要是害怕可以先回去。”
傅星河:“大快人心的事有什么好害怕的。陛下真龙天子,阳气最足,我怕什么小鬼。”
孟岽庭:“嗯,朕阳气足,难怪贵妃晚上要抱着朕睡。”
“不要脸。”傅星河小声骂道,“阳气足的人眼底都青了,要好好补补精气才行啊。”
孟岽庭就知道会被傅星河嘲笑,捏着鼻子认下。
傅星河怕不怕是一回事,但是想到索栾曾经在孟岽庭头顶正上方的地方上吊,那是最高的一根主梁,费劲巴拉地悬在这里不是阴魂不散吗!
门外传来大臣的脚步声,傅星河还没想好把束胸放哪,这个议事厅非常空旷,没有多余的令人分心的摆设,以求能够容纳最多的人。于是道:“你抛上去试试?”
孟岽庭:“你怀疑索栾被人谋杀?虽然他的行为怪异,但确实是主动上吊的。”
傅星河:“不,我的意思是,它有碍瞻观,让没地方放。”
孟岽庭接过,随手一杨,布条就轻松挂上了高高的横梁。
大臣见天子都是低着头的,没人敢鼻孔朝天。梁上就算挂个人都不一定能看见,何况横梁对着大门一侧还有雕花描漆的装饰木板。
傅星河出门前稍稍画了个英气逼人的眉毛,此刻垂眸站在一旁给孟岽庭研墨,当真像个尽职尽责的女暗卫。
大臣陆续进来,陛下威压太大,大家都没敢多看一眼多出来的暗卫。
那可是女暗卫啊,陛下严抓酒色,说不定就是放在这里钓鱼的,千万不能上当。
满堂人才济济,一一述职,孟岽庭听完都会让同僚匿名写上意见,统一收上来一并参考。
研墨是个枯燥重复的工作,傅星河余光打量那些官员,这些人都是官场大换血留下的赢家,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孟岽庭对官员的喜好。
傅星河观察了一下,发现暴君的喜好还挺五花八门的,没什么规律。
若是衙门里还有要事,官员也可以告假先走,不一定要留下来给其他官员写匿名评价。
上百号人里,有十几个人要回去审案,傅星河目送他们离开,手上突然一痒,有东西湿漉漉的扫来扫去。
她低头,发现孟岽庭公器私用,趁着蘸墨的功夫,用毛笔在她手背上写字。
【看朕】
毛笔轻扫,一气呵成。
傅星河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孟岽庭微微胸闷,一直看别的男人,江南手掌大权的瞧了个编,是朕官不够大吗?
傅星河一直关注那些官员,其实就是想用系统给孟岽庭做安检,运河这潭浑水刚平静两年,万一里面就有想不开要弑君的呢?
她站在孟岽庭身边,孟岽庭有危险,她肯定被连累,系统一定会显示。
毕竟是个小心谨慎连【他石更了】都要提醒的系统呢。
傅星河足尖点地,轻轻动了动脚踝活动筋骨,把手背的字擦掉,余光仍然注意下方。
孟岽庭看着她把“圣旨”撕了,心里重重叹气。
贵妃简直无法无天。
一个姓曲的官员述职完毕,说衙门下午要开庭,请求告辞,孟岽庭准许。
傅星河微微蹙眉,这个姓曲的,是在场唯一一个抬头看了大梁的人。
要么他知道索栾的事,心里害怕,要么他对索栾之死有些心虚。
傅星河看着他稳健的步伐,觉得不像害怕,也不像心虚。
议事厅的述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约一刻钟后,一阵嘈杂急促的呼喊声传来。
“有刺客!”
“护驾!”
傅星河从敞开的大门中,看见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像黑点一样靠近,禁军架起盾牌挡在门口。
“关门!护驾!”
部分禁军撤进来贴身护驾,大门缓缓关上,将刺客的乱箭阻挡在厚重的朱红大门外。
议事厅里人慌乱过后,自发抱团,大致分成了三处,把场地让给禁军。
孟岽庭立即握住了傅星河的手腕,把她拉到怀里:“没事,禁军足够应付了。”
傅星河有种“刺客果然还是来了”的恍惚,她下意识摸了摸孟岽庭的胸口,这次没穿本宫做的衣服,一下子就触到胸腔的振动。
孟岽庭的心脏振动有力,比起平时也没有变快。
傅星河的眼睛一直盯着外边,她看见那些黑衣人,却没有听见警报,说明系统判定不足为惧,刺客人数虽多,但根本进不来。孟岽庭不是盲目自信,只是一眼,他就知道双方武力差距悬殊。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没人会主动来送死吧?
头顶的瓦片传来动静,有刺客意图上房,禁军分拨了一队上屋顶截杀。
傅星河抬起头,首先看见一条飘荡的白布,下一刻,警报声响成一片。
傅星河迅速扫视周围,入目一片赤红,那些抱团挤成一堆的大臣,头顶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遇险警告。
傅星河心神俱震,她闭上眼睛,迅速打开系统,点开“危险来源分析”,眸子骤然一缩。
【议事厅坍塌】
来不及看具体分析,傅星河对孟岽庭道:“疏散大臣,议事厅要塌了!”
孟岽庭看了一眼傅星河严肃的神色,没有问原因,大声道:“开门,禁军分成两列,护送所有人出去,谁不走杀无赦。”
官员们一开始大气不敢喘,外面打打杀杀,里面气氛宁静,都想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印象。
听见这条口令,所有人面面相觑,包括禁军都愣了。
去外面,当靶子吗?
禁军率先反应过来,打开大门,大臣们踌躇着,突然头顶掠过一道影子。
陛下带着暗卫出现在外头,和李霄征一起将那个暗卫夹在中间,举剑杀敌。
陛下都走了,他们立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理由呆在里面,否则官场就走到头了。
于是一群人迅速地、井然有序地转移到禁军形成的包围圈里。
有些胆小鬼在后面磨蹭,傅星河看得急死了,反正大多数人出来了,不存在恐慌引起的踩踏挤压,她大喊道:“快点,房子要塌了!”
清丽的女声在粗狂的喊杀声中格外清晰,排在后面的官员加快了步伐,脚步顿时跌跌撞撞。
最后一个文官被闪电般来回的孟岽庭拎着离开议事厅时,后面的庞然大物主梁陷落,轰然倒塌,烟尘滚滚。
孟岽庭反身把傅星河拥进怀里,抱住她的头,防止她呛进灰尘。
烟尘消散之后,血腥气淡淡弥漫,满地只剩刺客的尸体。
这批刺客的水平真的不入流。
官员们这才知道陛下让他们出来的用意,想起最后一个被拎出来的险境,震撼无匹,齐刷刷跪在了孟岽庭身后,自此忠心不渝,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星河想抬起头,被孟岽庭按回去:“没什么好看的。”
“哦。”傅星河乖乖地应道,然后趁孟岽庭放松,膝盖一弯,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她要自己确定还有没有风险。
孟岽庭气晕头:“待会儿别吐朕身上。”
傅星河看个猪脑子都能吐。
说起猪脑子,孟岽庭暗骂一声,傅星河没心没肺的,他之前居然真的相信她只是恶心猪脑子。
分明是孕吐。
孟岽庭吩咐李霄征清理现场,安排官员回去,等尘埃落定后再考核。
心有余悸的官员偷偷问陛下身边的女子是谁。他们刚刚细想了一下,不止是她喊了那一声,在议事厅时,分明是那女子对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才让他们出去。
李霄征好心解答:“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
“首辅之女,倩妃娘娘!”
于是一堆官员又齐刷刷跪下,给傅星河补上大礼。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六宫独宠,羡煞旁人,灰头土脸的官员们心里想。
此刻的尸体被拖走,孟岽庭见傅星河还睁着眼睛看,有些无奈,拨了拨她鬓发上的灰尘:“看够了没,走了。”
傅星河确定没有其他变故,收回视线,突然一阵久违的呕吐感涌上喉头,她条件反射把头埋在了孟岽庭胸口。
怀孕之事回宫之后才会公开,孕吐得藏一藏。
孟岽庭胸口一湿,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半分躲让:“让你看,搂朕脖子。”
孟岽庭打算抱她回去歇息,休息好了再审一审傅星河。
傅星河没动,眼神晃了晃,“还有件事……”
孟岽庭目光询问地低头。
傅星河朝那边的坍塌物抬了抬下巴。
你懂吧。
孟岽庭的榆木脑袋不太明白。
傅星河咬牙,美目生怒。
孟岽庭紧张思考,恍然大悟,叫来李霄征。
傅星河头埋在孟岽庭肩膀上,她刚才趁机看了一下系统的【具体分析】,议事厅坍塌原因与索栾有关,间接和白绫有关。
她可不想自己的束胸被当成什么不得了的证物,被人研究分析,令人窒息。
李霄征:“陛下?”
孟岽庭一身浩然正气:“清理废墟时看见一条白布,不要用手碰,拿过来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