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绛珠轩不过几日,华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在这个世界,华府,绛珠轩,便是吾乡。
她走到那株桂花树下,恣意地闻着它的香,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想到了当初叶东篱送桂树的吉言,便笑了。
“小姐,在想什么呢?”见她如此醉心,杜若边端着茶水边问道。见她的头发上落了片花瓣,便伸手为她拂了去,一不小心碰歪了那枝珠钗,便取了下来。
华容伸了个懒腰,顾左右而言他:“这株桂花照顾得真好,竟比之前开得更好了些。香远益清,给我们这小院也增色不少。”
杜若笑道:“奴婢不懂这些,只觉得这花香宜人。叶管家倒是懂养树,没几日便过来亲自照料。”
“哦?”华容抿嘴一笑,“叶管家关心的怕不只是这桂树吧?”
瞧着她意有所指,杜若便不再接话了。转而说道:
“除了这株桂树,叶管家关心的还有小姐呢。早前听他提过有事要找小姐,但是欲言又止,奴婢便没有追问。”
华容奇道:“那晚些时候请叶管家过来,我亲自问问。”
“杜若,拿的什么?”说话间尹妈妈走了过来,见杜若认真地摆弄手中的物件,便问道。
杜若将钗递给尹妈妈,撇嘴道:“尹妈妈,你瞧,这钗上的珍珠总是不牢,我勉强将它固定了上去,怕不久又要松了。”
尹妈妈接了过去仔细瞧后,方笑道:“你这丫头,这最外面的一颗珍珠不是小姐原来的。”
闻言,华容心一沉,便问道:“尹妈妈,这外观大小都一样,你是如何分辨的?”
尹妈妈走近她,将珍珠取下,举到华容面前:“小姐,这颗珍珠虽然明亮温润,但是并不是正圆。再瞧其它的珠子,每一粒都是正圆,光泽也胜过这颗。这本是番邦贡品,奴婢当时看过,自然能分辨。”
后又笑道:“奴婢还以为小姐将丢了的珍珠找了回来呢。”
华容将信将疑,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脸上略显失望,怔怔道:“我也以为我找了回来了呢。”
“小姐,何夫人一早便送来了些精致的衣裙,说给小姐明日赴宴之用。小姐要不要来看一看?”杜若整理衣柜,正巧看到了新制裙衫,便向着华容问道。
华容这才想到原来明日便是中秋了。
中秋,月圆,人团圆。
想来自己到这个空间的时候,正是七月半。如今,马上八月半了。
隐隐一丝伤感,随即轻叹一口气。
“明日咱们府中就我一人去赴宴吗?”华容问道。若只是她一人,便着实没些意思了。
杜若道:“听闻今年改了规矩。所以,不出意外,何小姐会同您一起前去。”
听闻此言,华容一喜,如此便不孤单了,因而连连点头。
“柔柔有经验,同她一起,我也踏实许多。”
杜若撇嘴道:“小姐,这次的晚宴可不同寻常,多一个人去,就少一分胜算,怕也只有你会因为有人陪而开心了。”
华容噗嗤一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个丫头,知道得倒是不少。又是叶管家同你说的?”
杜若脸一红,道:“小姐您瞧您,奴婢在和您说正事呢。其实关于这次晚宴,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多少名门贵女都铆足了劲准备一鸣惊人呢,也就您这么淡定。”
见这小姑娘愤愤不平,华容暗觉好笑,她托着下巴,眨着眼问道:“杜若啊,你说,我缺钱吗?”
杜若懵道:“钱?不缺啊。”
“那我缺地位吗?”华容又问道。
杜若怔道:“小姐您在咱们大冀朝,怕也只有公主比不上了。”
华容一脸得意,换了个姿势:“那你觉得,我有必要同其他人一般,对这个晚宴趋之若鹜吗?”
如此一想,果然是不需要。
华容很享受她恍然大悟的眼神,果然,自身硬气,便是最大的底气。
忽又想到当初答应邵音相陪,便思忖着是不是去苏府再确定下明日相约的时辰。正想着,却见繁霜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拿的是什么?”杜若迎上前去。
繁霜将信拿给华容:“右相府的小厮阿四捎来的,给小姐的。”
阿四?华容知道是苏易南的跟班。
“苏公子没有来?”华容疑道。
繁霜道:“阿四说了,苏公子今日入宫参加御前侍卫的考试,便没有过来。”
“那这信?”华容想着苏易南也不至于写信给她,边问边拆开了。
略读之下,才知道这封信是邵音写的。她约华容明日申时在宫门前相聚,一同入宫。
华容将信又递给繁霜,让她放好,随手拿起了“药百草”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在晋城的时候,苏易南提起过要考御前侍卫,她只道是开玩笑,却没想到真的去了。原以为是个纨绔公子,竟也胸藏大志,当下便也佩服得紧。
那么,自己也要上进些,仗着靠山,终究算不得本事。
“小姐什么时候对医术有兴趣了?”杜若站她身后瞥了眼那本发黄的书,上面的字歪歪扭扭,艰深晦涩,看了第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
繁霜赶紧将她拉了过来,小声道:“小姐在大盈拜了个神医为师,这就是神医给的医书。你没听说三皇子的伤就是喝小姐的药喝好的?”
“哇,原来小姐竟然这么厉害。”杜若心生佩服,赶紧去给她又换了杯新茶。
几杯茶之后,叶东篱来了。
“小的给大小姐请安。”
华容抬眼,多日不见,叶东篱一如往日。俊朗,端正。此时正穿着一身鸦青色低眉颔首。
“叶管家请起。”华容站起身来,微笑着看他。
叶东篱起身,见她眼中笑意,也微微一笑。
“见叶管家这身衣服,我便想到了初次见面那日。”华容笑道,“仿佛昨日。”
叶东篱闻言,说道:“小的也是历历在目。”
“你当日移来这株桂树,我就觉得你不是寻常之人。”
“大小姐谬赞了,就如当日小的所言,桂树寓意尊贵,小的祝大小姐以后贵不可言。”
华容笑了,见他立得端正,便摆摆手:“叶管家不必如此拘谨,你曾救过我的命,我早已将你当做朋友。”
叶东篱一震,又瞥见杜若在旁点头示意,便放松了不少。
“可否劳烦杜若姑娘给我一杯清茶?”叶东篱忽然一句话,杜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立时转身跑了。
华容见他二人如此自然,抿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