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滚滚红尘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百足之虫（二）

杞的声音毫无意外地重新响起，“当年无论世道多么艰辛，终究是我负了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国婚会尽快办，而后我就会昭告天下，整个太医院将保这个孩子无虞。只是…”

杞轻轻顿了顿，“公主栀已经禁足已久，她毕竟是李家遗孤，又没有证据指认她有罪，总是关着会惹李系朝臣非议，毕竟李系臣子也并非全为一丘之貉，却也有廉洁爱民，国之栋梁的肱骨之臣，一直关着栀，总归会让他们人人自危，不得安宁…况且，她曾为我生有一女，尚有苦劳，长公主夭折时她痛不欲生，身体大不如从前，现在若没一个人照顾，也是可怜，不过…”

杞清了清嗓子以缓解一片寂静中的尴尬，“她在禁足之前就已经表明，甘居侧妃，日后将谨小慎微，只求苟且偷生。”

灵儿轻笑…

他为了她竟然也可以如此的执着。

一切终究都归于本应该的那个样子。

灵儿微微颔首，也没有再多废什么话，”那就这样吧…“

腹部又出现了坠胀的感觉，大约是腹中的孩子越来越大了，他将会有予穠完美的下颌，温柔的笑容吧，这样就够了。

她紧紧护着小腹走出了殿门，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

“多谢王上垂怜，往后栀当为姐姐做牛做马，用心侍奉偿还姐姐！”

待公主灵走远了，一个女人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行礼起身后便小心觑着杞，看他的脸色并不十分舒畅，便出言疏导他，“终究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我就知道，只要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留下那个孩子，而为了这个孩子，她一定会来求你！”

杞轻轻吸了一口气，“栀，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法冒险了一些，左右是没有孩子的，又能撑得了几个月？”

公主栀忙上前安抚他，“王上，只要能撑到国婚以后就行，这种从番邦部落进贡的香料凤平是没有的，增量用于饭食之中便会积食，断癸水，脉搏纷乱如同有孕，大医都诊断不出来，国婚以后用量就给她逐步减少，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顶多算是误诊，又能怪得了谁？”

“可是这香料可会对身体有害？”杞眼波流转，轻咳了一声，“毕竟凤平圣血一脉不能断。”

栀眉毛轻佻，忙扯出笑脸掩饰眉眼间几乎要溢出的嫉妒和愤懑，“本就是为了调味的香料，只是女子不易多食，但即使吃多了也不过只是会心火气盛，毛发旺盛，停了自然就会恢复了。”

杞如同放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巨石，终究一切将恢复原样了，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明日便叫内监处恢复你的仪制，只是委屈你了，只能居了侧妃。”

栀忙盈盈拜倒，“能够得以守在王上身边，哪怕没有名分，妾身已经感恩戴德！”

杞把栀扶起来，看着美人在前柔弱如斯，不免有些怜悯，语气更温柔了几分，“只是国婚还要劳烦你操持，毕竟她解了你的禁足，就算是做给凤平民众看也是要尽心的。”

栀忙颔首，“不仅仅是国婚，日后妾身也会时刻以奴以婢的心侍奉公主灵，王上，为了您，妾身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不敢有半点怨言。”

杞伸手拥栀入怀，唇角微扬，抬头看着皎洁无比的月亮，此刻是近日来难得安宁。

……

凤平国婚，举国同庆。

凤平宫中自从王上下令准备国婚以后便日夜协同赶工，所有工种都是三班倒来加急准备。

顺理成章，公主栀解了禁足，虽然只是侧妃的位分，却也让李系的朝臣都松了一口气。

侧妃没日没夜地为国婚劳心，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无不感叹，积年的恩恩怨怨似乎已经随着那个罪魁祸首的死去慢慢淡然，随风逝去…

灵儿在这期间总是身体不适，加上派去圣朝的人一直没有消息，这让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若是羽结和予穠真的出事了…

只要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疼得不能自已。

还好，她的饭量倒没有减少，许是她太想补上之前对腹中孩子的亏欠，亦或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她也会刻意多吃些。

只是她总是觉得积食，进得多出的少，晨起和空腹时还有呕吐感。

“公主不必忧心，所有症状皆是孕妇怀胎时可能出现的症状，根据母体体质的不同，症状可大可小，老臣开一些缓解的方子，还是该以食疗为主。”大医依旧是这番嘱咐，虽不能缓解公主灵的症状，却也能略微安下她的心。

灵儿抚着自己的小腹，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大医…为何月份看起来并不如正常的那样？”

大医略略停下自己正书写的脉案，“这，公主不必担心，怀男怀女，怀胎的位置，都决定了胎儿显不显怀，况且胎儿长肉都在后面几个月，而且胎儿太大也不好，母体会受很多无妄之苦。”

灵儿轻舒了一口气，安心地点了点头。

仪式就在她百般不适中如同大戏一般演过了，意料之中的极尽隆重与奢华。

往事如烟过，她似一只木偶一般演绎着她本来的人生，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一切她似乎都已经倦了，不想去理会身上与头上繁琐沉重的王后服饰，不想去理会杞脸上无时无刻的温存，亦不想去理会栀脸上堆满的虚伪的笑容。

那笑容里蕴涵了太多东西，多到让自己恶心，原来这就是自己在极尽落魄的时候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她抿了抿略带苦涩和乏味的唇角，拂了拂小腹，如若不是因为他，就当真是太无趣了。

大婚后的普天盛宴正如日中天的举办着，宴会上满溢的酒气让她胃里直翻腾，从凤平离开了太久，故乡的酒却是连闻也闻得不舒服了。

灵儿借着孕吐的机会，扶着槟儿从宴会中悄悄逃了出来，反正左右自己也不是主角，哪怕自己是圣血公主，此生唯一的用处也只是把自己的夫君扶到王的位置，兜兜转转小半生，竟然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到了鲜有人至的清净地方，槟儿轻轻凑在灵儿的耳边，“王后，槟儿带您去个地方，有人托我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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