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集 三十八章 心意

叶小白和云暮雨一前一后进了岳州城。

经过前日的事情，马文翔的城卫军以迅雷之势接管了岳州城所有事宜，目前岳州城事无巨细皆由马文翔麾下亲信、岳州主事东方行送马文翔处决断，就等将魏荣及其一干亲信送至王都，再遣新任城守到来即可。

昨晚起岳州城虽然施行宵禁，但是白天依然热闹繁华，城中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今日城楼巡防换成了全副武装的守卫士卒，人数也比以往多了数倍，城门也封了，不得出入，必须要有城守府发放的同行信笺。

云沐月显得心情不错，此时雾寨的事情解决，父亲也转危为安，终于恢复了十几岁女子的灵动活泼，她在这个摊上走走，那个摊上停停，遇见喜欢的东西，就花钱买下来。这是的她，左手还拿着新买的糖葫芦，停在一家卖小首饰的摊前，修长如葱的手指夹着一支簪子，前后翻看，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一脸笑意的叶小白，脆生生问道：“小白，这个簪子好看吗？”

叶小白听了一路云沐月忽然改变的称呼，心中滋味是既无奈却又温暖，见沐月问自己，他认真地打量了那簪子一眼，虽是木质的，但是能明眼看出手工十分精细，刀功也值得琢磨，一边刻的是流苏花丛，一边刻的是长鸣青鸟，皆是栩栩如生，与云沐月充满灵气的气质完全相符，于是说道：“很好看，你用着肯定很好看。”云沐月双眼笑成了一轮弯月，明媚且柔和，如莺般的声音对着叶小白婉转道：“既然好看，那你帮我戴上吧。”说着凤眼如炬，只盯着叶小白，叶小白错愕片刻，随机上前，接过云沐月手中的木簪，却无意间划过了她的手指，惊的云沐月如一只触电的小鹿急忙收回的玉手，双颊也同时飞上了红霞，低下头沉默不语。

叶小白感知着云沐月指尖的温度，心脏也是骤然加速，莫名就紧张了起来，拿着簪子看着低下头的沐月，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这时又传来云沐月的悠悠法香，更让叶小白慌乱，他强咽下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一些，这才将木簪顺着云沐月的发间小心翼翼插了进去，完成之后，竟然浑身上下放松下来，内心也长舒了一口气。云沐月知道叶小白将簪子戴上了，可仍含羞不愿抬头，就在两人都不说话只之间，买簪子的老婆婆笑呵呵地开口了：“这姑娘戴着簪子真好看，小伙子，你可要抓紧机会啊，这样的姑娘在咱们岳州可抢手的很，你要是不抓紧，后面可能排一长街的俊后生。”

云沐月脸色更加红润，臻首埋的更低，叶小白见老婆婆解围，反而是没那么紧张了，他明白自己对云沐月的感情了，就是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脑中也时常想起她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有人刻在自己的脑中一样，无法忘记，师傅从前和他说过，他也对某位女子这样，并且说那就是喜欢，是爱，是想把她娶回家中，只是可惜，师傅永远也不能把心中的人娶回家。

可自己喜欢云沐月，云沐月就这样俏丽地站在自己眼前，如同黑夜中闪亮的精灵。

那他怎么会让云沐月离开？

他笑着对那老婆婆轻声说道：“婆婆，您说得对，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会不抓紧呢？”云沐月闻言，直挺挺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叶小白，眼眶也瞬间饱含泪珠，脑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她不敢相信，叶小白就这样将他对自己的情谊说了出来，心中开心，紧张的复杂情绪汇聚交织。老婆婆说道：“这就对了嘛，喜欢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心里有话就要藏着掖着，净说些没有用弯弯绕。”“婆婆教训的是，这个簪子我买下来，就当给沐月赔罪了。”叶小白温声说着，掏出银子，递给了老婆婆。

既然相通了，就不要再收敛自己的心思，再叫云姑娘就显得生分了。

老婆婆似乎心情很好，摆摆手对叶小白道：“看着你们能好好在一起，老婆子我就满意了，着东西不值钱，老婆子出来卖这些东西也只是图个乐子，想趁着没入土前再看看人世间，簪子就送给姑娘了，呵呵。”叶小白还要坚持给钱，老婆婆佯装生气道：“小伙子，爱这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老婆子也不缺你那点儿银子，你把这姑娘照顾好了，比什么都强。”叶小白只好无奈作罢，对着老婆婆行礼说道：“婆婆放心，我会的。”

说着摸了摸云沐月还在发懵的脑袋，温柔地说道：“走吧，再去逛逛。”“嗯，啊？”云沐月这才从内心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她痴痴地看着叶小白近在咫尺的脸，眼泪还在不要钱似的掉，却忽然又绽开了笑脸，有喜有悲的表情一同浮现，急忙慌乱的回了一句：“好。”便伸手拂袖去抹眼泪，叶小白看着云沐月的可爱样子，也笑了声。云沐月拭完泪珠，平复了情绪，想着老婆婆道了声谢，便跟着叶小白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的依旧一前一后，不过这次是云沐月落在后方，满眼欢喜。

叶小白忽然停下脚步，云沐月一个不防，撞在了叶小白的身上，“哎呀”一声，脸又红了，叶小白对她：“一起吧，不用在后面跟着了。”“嗯。”云沐月轻哼了一声，向前走了半步，还是没敢和叶小白并肩，叶小白只能稍稍落后半步，他想和云沐月并肩。

两人一度无言，云沐月此时满心都是叶小白方才的话，再无意看两旁琳琅满目的吃食用品，倒是叶小白，时不时停下，问问云沐月要不要吃点？喜不喜欢这个？要不要试试那个？可在云沐月口中，都是统统的“嗯”“好”“都可以”，使得一条街还没走出去，两人已经吃饱喝足，连带着叶小白手中也拎了不少东西。

叶小白向回头看了看，太阳马上就下山了，浅浅的落日依然放出自己的余晖，映的晚霞通红通红，半片天空都如同被朱砂铺过，犹如一条通往天庭的阶梯，绚烂夺目。

他侧过身子对云沐月道：“我们去看落日吧。”

“好。”云沐月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人回到城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守城的一个士卒，并将马文翔的令牌交给他，让他将手中的东西送回，又带着云沐月往落日的方向前去，不远处，就有一处高高隆起的山丘，两人就这样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将要落下的太阳。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因为那就是我想的。”

“你怎么会忽然那么想？”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也叶小白停下，云沐月追问。

“觉得你好看，我喜欢你。”停了良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叶小白回答。

“就因为我好看吗？”

“当然不是，当初救你时，就觉得宁愿身死也不想受辱，面对死亡丝毫不惧，要是我，或许还没有那样的决绝；后来听到雾寨之事，我同温大哥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勇敢的女子；去收拾红魔的时候，你对好女的善良，真的会让我记忆深刻。”

“就这些？”

“额......是这些，又不全是，我见过很多的姑娘，虽然身在中州，可每年都会出门历练，但是没有谁能像你一样给我这种感觉。这些天时常想起你来，我救你时你倒在我身上的画面，你在客栈要给我和乔大哥出头的样子，还有回到雾寨后的种种，挥之不去。”

“咯咯”云沐月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戛然而止，她好看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小白，眼神也变的充满爱意，吐气如兰，字字珠玑：“我也喜欢你。”

叶小白看的痴了，心脏噗通噗通骤然加快，那“我也喜欢你”五个字，似乎有无穷的魔力，让他浑身的气力凝聚起来，无处发散，他眼神中同样充斥着柔情，只是又不知道此刻该向云沐月说些什么。

云沐月觉得此时的叶小白模样甚是可爱，一边是满腔爱意无法诉说，一边又是得到肯定答复的手足无措，苗家人生来的性子，让云沐月刹那间牵起叶小白的手，不，应该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叶小白的手中。叶小白浑身发麻，只感觉自己的内心开始慢慢融化，良久他终于握紧了云沐月的玉手，万分坚定地开口：“沐月，我，我会对你好的。”

云沐月和叶小白并肩坐着，慢慢将自己的脑袋也靠在了叶小白的肩膀上，如同此时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黄昏映我，我见黄昏。

赤霞如卿，卿在我心。

云沐月披着落日，口中轻轻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