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集 三十七章 涟漪

次日清晨，叶小白先是送走了雾寨的七公等人，云沐月和受伤方醒的云善成以及义兄云山都还没走，此时除了马文翔其他人都待在云善成安养的帐中。

这两三日间也不知道乔横这个闷汉使了什么办法，让云山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竟然五体投地，佩服不已，从昨日下午起到现在一直缠着乔横，说要拜乔横为师，要不然就跟着乔横，寸步不离，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乔横一开始也有些厌恶，可是今晨出帐后竟然看到云山一夜未眠，守在帐外，听到乔横的动静，主动就净面漱口的水准备好，显然已经开始执弟子礼，乔横本来有心拒绝，后来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居然默默的接受了。云山喜出望外，对乔横更加殷勤及恭敬。

此时的帐内，云善成因为一日的休养，以及心绪逐渐平复，已经开始进食，并和大家主动交流起来，他刚用完早饭，叶小白、乔横以及身后的云山就走了进来。云沐月见状，手中收拾父亲碗筷的动作不由得一停，满眼欣喜地望向叶小白，带着慢慢的情义，口中急切道：“叶公子，你们来了。”叶小白感受着云沐月的炙热目光，心中顿时暖流划过，笑着回答：“方才醒来就先过来看看云前辈的情况如何了。”云沐月的脸上依然笑容不减，继续说道：“爹爹今日好多了，刚才用过早饭，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多谢叶公子挂念。”

叶小白正要开口，没想到一旁将二人尽收眼底动作的云善成开口了：“沐月，赶快请叶公子和几位客人坐下，失礼了。”云沐月闻言，这才明白自己只顾和叶小白说话，忘了和身后的乔、云二人打招呼了，面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显得娇羞不已，低下头，轻声对几人道：“乔大哥，山哥见谅，我我，哎呀，你们快请坐。”

乔横没有说话，点头算是示意之后提步坐下，云山则是一脸欣慰的笑看着云沐月，直到今日，在他的心里，叶小白显然就是能让云沐月托付终身的人了，武功又高，家世又好，人呢，也清秀俊朗，对待身边之人，更是没的说，和云沐月才相识多少天，就敢出手管雾寨的闲事，这份情义和魄力，云山自己是做不到的，自己从前也对沐月有些想法，在云善成身旁，看起来似乎也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可雾寨终究是太小了，因此当叶小白化解了雾寨危机，救下云善成之时，他的想法早就荡然无存，今后他就只是云沐月的义兄，要替义父保护好他。

云沐月被云山的笑容看的更加含羞软怯，扭头去给众人倒茶，躺着的云善成也看出了云沐月的心思，作为父亲，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虽然他对叶小白也是极度认同和赏识的，可按着叶小白的身份背景，似乎和自家女儿离的有些远？这时叶小白坐在了他的床头，他也就立即收起这些心思，忙支撑着自己起身，叶小白急忙拦住，开口道：“云前辈快躺下，您的伤还没好，就别动了。”云善成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此间事宜多亏了叶公子，要不然，唉......”叶小白知道云善成想说什么，急忙接下话道：“云前辈您不要往心里去，我和沐月是朋友，再说又有正气阁许阁主的嘱托，我怎能不管呢？您好好休养，雾寨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云善成点点头，轻咳了一声，把一旁的云沐月和云山两人都下了一跳，就要上前查看，云善成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看着云山，眼神中满是慈祥，缓缓开口道：“山儿，听说你要拜乔大侠为师？”云山一愣，看了看云沐月，明白是义妹将此事说与了义父，于是也不隐瞒，当即跪下回道：“义父，孩儿在您身边多年，自以为这些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能够和大......和那个畜生争一争，以后再带领雾寨，可是最近这事儿孩儿看清楚了，原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和叶公子身边哪一位比起来，孩儿都是微不足道，那日后又如何保护家人，保护雾寨？那日见到乔大侠武功，十分钦佩，就存了这个心思，想着和乔大侠拜师学习，能有所成就，再回寨子，保寨子平安。”

云善成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是一副欣慰释怀的表情，他慈爱的目光在云山身上徘徊良久，这才说道：“年轻人，就是要有这股子劲儿，山儿，你能心系家人，胸怀大寨，为父真是很高兴啊。这种事情，为父是不会拖你后腿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云山猛一抬头，看着云善成的目光，眼眶中不由得充斥着热泪，心头也紧紧抓在一起，十分动容，他明白，既然拜了师，就要随师傅而去，等再次回去，恐怕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可是为了日后能更好的保护山寨，他不得不走。云善成感受着云山那满腔的亲情澎湃，心中也是泛起一阵阵巨浪，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颇为逞凶斗狠，谁也不服的家伙，却藏着如此的深情。

他缓缓道：“不要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寨子，有马将军的关系，雾寨在未来数十年内会无恙的，你要跟着乔大侠他们，好好修行。”“义父！”云山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一旁的云沐月也跟着落泪，这样的温情画面也颇让叶小白与乔横动容，都禁不住红了眼眶。乔横上前拉起云山，依然闷声对几人道：“我不收徒弟。”云山怔住，正要开口询问，却听乔横接着说道：“我有师门，在师门中还是弟子，所以不能收徒弟。可是你要学，我不会藏私，你问，我就教你，有机会见到我师父，我会请他收你为徒。”

云山顿时转忧为喜，正要下拜，又被乔横一把拉住，道：“不用跪我，以后留着跪师父，我们之间暂以兄弟相称，你大我一岁，便为兄长。”云山还要说话，就听云善成道：“山儿，就听乔大侠的吧。不过虽未兄，却要听从乔大侠言语，凡事不能擅自做主。”云山寻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回答：“义父，我明白了，您放心，我都听叶公子和乔大侠的。”“如此就好。”云善成满意的回答。云山这才转身给乔横和叶小白见礼，叶小白与乔横也急忙回礼，此事作罢，商议好了，将云善成送回雾寨后，就离开岳州。

乔横带着云山一起离开，只剩下叶小白与云善成父女，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叶小白不知道说些什么，云善成及时开口解围：“沐月，出门和叶公子走走吧，帐里闷，我休息一会儿。”云沐月脸上依旧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微不可查的轻“嗯”了一声，就起身向帐外走去，叶小白便也起身，紧随而去。

两人出了大帐，沿着脚下的小路往外走，叶小白不知道怎么说，云沐月女儿家家，更不会主动表露，就这样一直出了军营，秋风骤起，云沐月停下脚步，抬头凝眉看向叶小白，叶小白反而害羞起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忽然不会说话，支支吾吾半天，忽然看到了远处若隐若现的岳州城墙，终于说道：“要不，我们去岳州城里走走吧。”云沐月微笑道：“就我们两个人吗？”叶小白点点头，就见云沐月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夏绽开的鲜花一般灿烂，语气娇俏地说道：“那好，走吧。”

叶小白见到云沐月的笑容，心情也变的莫名的好起来，有些话也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沐月姑娘，一直没有问过，今年芳龄？”

“我啊，我可听诸葛有谋说了，你才十六，比我小一岁，所以我还是你姐姐，嘻嘻。”

“是吗？那我确实是要叫你一声姐姐了，哈哈。”

“不要，你别叫我姐姐。”

“为什么？你不是年级比我大吗？”

“因为......哎呀，反正就是不行，你叫我沐月就好了。”

云沐月说完，虽然有些脸红，但依然眼眸清亮的看着叶小白，仿佛要把叶小白看穿，又似乎是对叶小白的木讷有些不满，俏丽的鼻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朱唇微微撅起，看的叶小白心跳加速，叶小白感觉喉咙有些发干，看着云沐月越来越近嘴唇，刚刚才凸出不久的喉结上下滚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云沐月忽然嗤笑一声，微微有些恼怒地说了一声：“你呀，真是个笨蛋。”说完贴近的脸庞从叶小白身边划过，径直走开，叶小白心中送了口气，他大概明白叶小白为什么说他笨了，自己确实是笨。

前方的云沐月见到叶小白还在身后思索，扭头喊了声：“快点跟上啊，今天去岳州你要请我吃点好吃的哦。”叶小白回过神来，脸上挂上了笑容，轻脆地回答道：“没问题，今天就当是游玩了，想吃什么都行。”

云沐月又回过头去，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心中想到：“你个木头，要是个苗家汉子多好啊，从来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思。”想到这儿忽然想起自己才十七，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的叶小白，心底还是泛起一丝丝涟漪，就像沉寂多年的水潭，忽然被一颗颗石子重新划破了水面的宁静，让云沐月的心层层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