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槿再次见到罗满的时候,他已经和先前分别时判若两人——还不到三天的功夫,这个硬朗的汉子已经眼窝深陷,皮肤出现了老人一般的干纹,躺在床上只是吐泻不止。
端木槿给了他把了把脉,又揭开眼皮看看,即命令站在旁边神情有些迷惑的王小虾——去煮开水,准备糖、盐,同时也找罗满的副手来见她。王小虾愣愣的:“煮开水准备糖盐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我没时间解释。”端木槿道,“要多准备些,多多益善!还有这个——”她把装满水蛭的水囊丢了过去:“用清水帮我养起来。”
王小虾打开看了看,吓得差点儿把水囊摔在了地上:“这……这就是姑娘说要用来治病的水蛭?”
端木槿没心思回答,只是仔细地检查罗满的病状。余人还来不及反应,也都一一倒在他的刀下。暗处的端木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听那士兵冷笑道:“他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取将军你的性命!”说时,踢开房门,闯了进去。
房内刘子飞和沈副将都是一惊。沈副将喝道:“你……你怎么……”
那士兵嘿嘿一笑:“我?我就是看不过你们这种卑鄙行径!”边说,便挥刀向沈副将斩去。
沈副将大骇,侧身避让,无奈有伤在身,身手笨拙,且本身他的功夫也就稀松平常。脚步才移动,已经被对方砍中,胳膊鲜血直流,惨叫着跌倒在地。那士兵又要再挥刀斩落,端木槿不忍再旁观,飞身扑进房内,一掌切向士兵的脖颈。那人听风辨位,回身防守。端木槿就乘机将沈副将拉到一边,又抽出其佩刀来,横刀挡在对手的面前:“你是什么人?”
那士兵愣了愣,忽然冷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端木平的女儿。你老子卑鄙无耻,你就通敌卖国!哼!爷爷我乃是琅山派赵宏伟,早就看你们父女俩不顺眼了!今天正好替天行道!”说着,挥刀向端木槿攻来。
端木槿武功只是寻常,以往也甚少卷入江湖纷争,几乎没有临敌的经验。遇到些普通士兵或许还应付得来,但是这个琅山派弟子出招凶狠,且琅山派的武功本就变化多端,让人眼花缭乱。端木槿才还了几招,便已经感到吃力,心知抵挡不了太久,扭头对沈副将和刘子飞喝道:“你们还不走?”
两人都早已惊呆在原地,片刻,刘子飞才一把揪起沈副将,夺门而出。赵宏伟见状,又是一声冷笑:“亏那个姓林的还替你说好话,说你只不过是一时心软,才医治了敌人。原来你根本不是心软,是早就投效了樾人!”
姓林的?端木槿怔了怔,莫非是林枢?他在向垂杨的军中?啊!是了!他去镇海救治感染瘟疫的人,可不就遇上向垂杨了吗?他此刻难道也在城外的军中?他知道自己没有去和程亦风会合,而是折返揽江,不知会说什么?而对于他故意在揽江散播瘟疫这件事,端木槿又该如何质问?
这些纷杂的心思一齐涌来上来,让端木槿的招式更加混乱。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挑飞了兵刃。
“臭丫头,还不束手就擒!”赵宏伟大喝一声,举刀向端木槿颈间砍下。
完了!端木槿知道避无可避,大约就要命绝于此。先是被无尽的恐惧攫住,但随即又感到一丝释然:她不是就想死战这里,好不再面对那无止尽的纷争吗?倒也好!于是索性闭上双眼,等待身首异处的瞬间。
可是,当刀锋就要触到她脖颈的那一刻,赵宏伟忽然一反手,以刀背拍了下去,直打得端木槿脑袋嗡嗡直响,跌倒下去。觉得喉咙一股腥甜涌上,眼前金星直冒。但未能缓过劲来,赵宏伟已经制住了她的几处要穴,将她往肩上一扛:“想死?没这么便宜!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端木平父女是什么货色!”说罢,大步跑出门去。
有些士兵大约是被刘子飞和沈副将惊动了,跑来抓捕奸细。但是,赵宏伟何尝把这些小卒放在眼中,一路奔过去,已经砍倒一片。还有侥幸从他刀下逃得一命的,却又如何追得上他?眨眼的功夫就被远远甩在后面。
端木槿被夹着,只觉头晕目眩。恍惚听到罗满的声音。她勉强睁开眼,看到远处罗满好像被人扶着,正弯弓搭箭朝这边射来。那箭“嗖”地一声飞过,赵宏伟的身子震了震,低声咒骂了一句,却不曾停下。端木槿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脸上。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