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一凡人 第三十二章 夜访

张国柱苦下脸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如今威风是威风，不过俺老张却觉得无趣得很。皇上日日叫俺跟随左右，寻不着机会吃酒，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不说。每日里左跪右拜，前躬后送的，俺老张又弄不清这些礼节，整日晕头转向。皇帝左右都是些夫子老爷，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倒有一大半听不懂。”

张国柱又叹了口气说：“还不如放俺老张出去带兵，每日里行军扎营，喝酒吃肉，也不寂寞。若是碰上敌军，俺先扒了衣服上去杀他三百回合，何等痛快。”

杨云笑问：“既是如此，张大哥何不向皇上请缨出去带兵？”

张国柱又答道：“如何没有？皇上已经答应俺了，如今前线不愁没仗打，一有机会就放俺老张出去。”

杨云心头有点小疑问，当下问道：“张大哥，兄弟问句不该问的。若是两军交战，阵前遇见混天王张大哥做何打算？”

张国柱居然不假思索的答道：“这还用说，必然是痛斩不留。俺昔日投在他账下是因为吃不饱饭，眼看就要饿死了。如今皇上待俺情深意重，俺只能以死相报了。”

杨云心中暗想，要是天下百姓都能吃饱肚子，必是安居乐业，何人会去做这造反杀头的勾当？

张国柱哪知他心头想法，说道：“兄弟，俺老张要走了，一会皇上该问起俺了，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皇上的就赶紧说。你说简单点，可别像皇上一样说一大堆俺听不懂的。”

杨云心中想了想，说道：“张大哥，你跟皇上说杨云也很想他，只是皇上国事繁忙，杨云又不知门路，所以没去请安。杨云今日在做一种易拉筒的酸梅汤，很想送到宫中让皇上亲口尝一尝。”

杨云想了一下，又说：“希望皇上注体，不要太过操劳。杨云还盼着有一日能和皇上纵酒放歌呢！”

张国柱又将杨云的话复述了一遍，杨云听过无误，点了点头，这才出门上马疾驰而去。

送走张国柱，杨云一时心潮难平。他本以为皇帝上次和他以友相称不过是一时兴起，皇上每日所见所思何其多，很快就会忘记此事。没想到皇上还记得他，还派张国柱来向他问好，心中很是感动了一阵。

又想到几年以后北京城的大门将被李自成轰开，崇祯到时候只能以死殉国，二人的纵酒放歌之约不过是梦幻泡影，心下不禁黯然。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我一介平民，倒操心起军国大事来了，倒是想点法子尽快把这易拉筒推广开来。

此时已过戌时，胡乱用了点饭，走了一天，一阵倦意上来，正欲脱衣上床，门外却一阵马蹄声传来，紧跟着响起拍门声。

杨云无奈，只得起身开门，门外居然又张国柱。只见他立于马上，并不下来，吩咐同行的军士让出坐骑，才转头对杨云说道：“杨兄弟快上马，皇上传你入宫觐见。”

杨云心头一片迷糊，愣了一愣，说道：“张大哥稍等。”胡乱跑进里间，揣了两罐易拉筒的酸梅汤入怀，这才跑出来上马随他而去。

杨云细看两匹骏马，生的一般大小，一般神骏，只是张磨盘身下一匹的全身赤红，他身下则是雪白。杨云马术平庸，骑在上面如腾云驾雾一般，赶紧牢牢抓住缰绳，抽空问道：“皇上如此晚了，还未就寝？”

张国柱收紧缰绳减慢速度让双骑并驾，说道：“皇上一般要到三更过后才休息，若是忙起来，鸡鸣时分还在召见大臣呢。”

杨云心中暗想，看来皇帝果真不好当。转念又问道：“张大哥，不知皇上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张磨盘马不停蹄地回道：“皇上没说，我也不好多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匹骏马在深夜的大街上一路疾驰，不多时已经来到宫前。宫门早已下钥，张国柱出示了皇上御令，这才开了宫门放两人进去。

张国柱拴好两匹骏马，示意他跟上。杨云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宫中的景物震得一惊。偌大一座禁城，乌漆墨黑的摆在眼前，穷极目力也看不到头。虽然月光甚是明亮，各处檐下柱角无不显得阴森可怖，仿佛里面藏着无数魑魅魍魉。杨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股阴沉沉的暮气迎面扑来。

两人一路走来，穿宫过殿，一会上台阶，一会下台阶，直把杨云累得汗流浃背，心中叫苦，忍不住问道：“张大哥，路程如此之远，何不骑马？”

张国柱瞪了他一眼，“皇家禁宫，武将下马，文官下轿，怎敢造次？”

杨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皇家威严，规矩果然大得吓死人。

两人不再多言，前面灯火渐渐亮了起来，抬头一看，已到到皇极殿门前，殿外肃立着两行锦衣仪卫，甚是神气。张国柱示意杨云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

不多时，张国柱又出来冲他摆了摆手，轻声说道：“皇上正在召见大臣，先在殿外候一候。”

二人也不敢高声交谈，垂手站在殿外，一片沉默。杨云正等得遇见，隐约听得殿内声音大了起来，似乎是皇上在说话，语调愤怒而无奈，“尔等屡战失利，丧师辱国……今日妄言行款，城池已陷，何款可行？”

隔着宫门，杨云似乎看见皇上龙颜震怒的样子和大臣跪在地上磕头的模样。过了一会，殿内又传来皇上的声音：“姑念尔等还有点忧国之心，朕不治罪，回去戴罪立功。”

过了一会，又见一溜官员弯着腰倒退着出来，均是一脸猪肝色。杨云心中一阵紧张，皇上正在气头上，不知此时进去是凶是吉

心中正在忐忑，殿中出来一个太监，看了看二人唱道：“宣惩逆将军和杨云进殿！”

杨云不知礼仪，只得跟着张国柱身后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

入得殿中，忽觉眼前一亮，原来殿内灯火通明。皇上正坐在盘龙宝座上翻看奏折，御座背后有太监执着伞、扇，御座两旁又站立着许多太监。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满殿里飘着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