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金,经济基础极好,而但凡有钱的地方,也是文运极为昌盛的地方.江南读书人之多,在以前是让其它地方瞠目其后的,当然现在因为大明实行的全民教育的政策,大明本土的适龄儿童如果不去上学的话,父母便会受到惩罚.在学堂遍布大明乡镇村庄,历经十余年之后,在识字率之上,江南是比不上了,但如果论起文人墨客来,江南还是遥遥领先.
大明本土人读书,学以致用的目的性极强,在接受了最基本的识字教育之后,便按照自己的需要或者爱好来选择自己接下来学习的科目,像诗词歌赋这些东西,在大明本土并不受人欢迎.因为不像过去华彩的文章和歌赋便能让一个人敲开做官的大门,在大明,想要做官,只有一条路,那就有任事的本领.
所以大明本土的这些读书人,自然是被江南的读书人所看不起的,但偏偏在现实之中,这些自负文采风流的江南读书人却无法匹敌他们口中的这些鄙夫,因为那些人现在正掌握着江南的权力,站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失意的这些江南读书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泛舟江湖,游戏山林,写出更多的漂亮的文章和诗词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所谓形式比人强,当发现文采风流在大明治下根本不吃香的时候,江南的读书人要么愤世嫉俗,自叹怀才不遇,要么便是改弦易辙去学习大明推崇的实用之道.起来每个读书人心中都有一个治国平下的宏愿,但你要是得不到朝廷的赏识,一介白衣,却也是什么都做不聊.
梧湖之上,几叶扁舟悠然飘汤,船头之上,身披蓑衣的钓客独坐在船头,手执钓杆,犹如雕塑一般,身上早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雪.对于这样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美景,当地裙早已是习已为常了.这样的寒冷季节,一般的正常人要么窝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么便是为了积攒更多的财富而在辛苦地打拼着,无所事事地在湖上闲钓的也就只有那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了.
过去这些人总是最受人欢迎的,大家很是羡慕这些饶特立独行和风采,但现在,却成了大家眼中的异类,江南虽然归于大明不过两年有余,但观念的转变还是极快的.再也没有了美女披着狐裘在湖岸之上痴痴相望,倒是一些匆匆走过的行人看一眼江中,吐一口唾沫,骂一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群废物.”
如果江南归于大明治下之后,最失望的便是这样的一群读书人了,他们失去了太多的特权了.
曹辉此刻便是这些颓废家伙中的一个,坐在船头之上,出神贯注地盯着江面上的浮标浮浮沉沉.他来到梧州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自从发现江南四郡的异样之后,他立即就亲自出马,搞乱江南四郡,是他的首要任务.现在楚地其它的地方,在大明的统治之下,已经愈来愈稳固了.
蒸汽机的出现,的确让齐国朝堂上上下下都被惊到了.其巨大的能量和广泛的应用,让包括齐国皇帝在内的人都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恐怖的未来,如果让明国就这样发展下去,只怕齐明两国的实力对比会出现逆转.
其实就算到了现在,齐国朝堂民间,仍然认为他们在实力之上,是占据着一定的优势的.只要齐国觉得自己国内的问题得到解决,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便会必然爆发.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长安洛阳事变对于齐国造成的创伤是极深的,盘踞齐国八大家的彻底覆灭,带来的不仅是政治上的危机,更是经济上的风雨飘摇.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靖,自然不敢随意对外动兵.
而就是齐国上上下下为此惶恐不安的时候,江南四郡的异样的气息立时便被他们捕捉到了,民变,暴乱,这是搞乱一个国家的最佳的途径了.君不见当年的越国轰然倒塌的导火索,便是长阳郡的百姓暴乱.一个看起来强大的帝国,便在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的反抗之中,轰然倒塌下来.
江南四郡与长阳郡比起来,那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论是人丁还是经济上,江南四郡都要高出数个量级来,如果能在江南四郡重新点起反抗明国的火焰,那么,明国必将为此疲于奔命.
蒸汽机对于生产力的提高有着巨大的能量,但同样的,在短期之内,他对于普通饶伤害也是极其显眼可见的.
曹辉觉得机会千载难逢.楚地归顺明国还不到两年,民间还有无数的同情楚国的人存在,百姓对于楚国的闵氏皇朝的情感依然存在,要是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有这个店了.
曹辉并不奢求能让明国像越国那样倒在农民暴动之上,因为越国和明国没有可比性.但尽可能地给明国制造麻烦,拖慢他们国力的发展,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决定亲自来指挥此事,在完成这个目标之余,他还想弄上几台蒸汽机回齐国去,好好地研究一番.
为了弄到蒸汽机,这一年来齐国可谓是机关算尽,但至今一无所获.隐藏在明国朝堂之上的高级鼹鼠到现在还无处下手,而蒸汽机的衍生机器虽然在大明国到处都是,但想要偷走一台,可就难上加难了,这东西太大,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弄走的,而每一台出厂的这些机器之上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每一台都在明国的监控之下,根本就不可能通过一些正常的手段将他们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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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抢到几台这样的机器,想要弄回去也是一个难上加难的事情,陆路上不用考虑的,所以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途径,走海路了.
为此,曹辉不惜动用了齐国的水师.哪怕水师现在正在艰难地重建过程当中.一支水师舰队想要越过层层险阻,抵达江南四郡并展开抢劫行为,其难度不言而喻.现在掌控着大海的可是大明水师,一旦被他们发现,齐国水师唯一的下场便是被全歼一途.
为了达到目标,曹辉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煞费苦心,终于制定出了一个看起来切实可行的计划,现在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水面之上,浮标猛然沉下水去,又飘了上来,曹辉一动不动地盯着浮标,当再次看到浮标一头栽下去之后,他才猛然一抖手腕,一条金色的鲤鱼飞起在了空中,一串串的水花随着鲤鱼的摇头摆尾而洒落下来.吧唧一地怕,鱼儿重重地落在船板之上,曹辉笑着捡起鱼,取下鱼钩,将鱼塞进了鱼篓.
“差不多了,过犹不及.”瞅了一眼鱼篓之中的两条鱼,曹辉一笑之下收起了鱼竿,从船舷边拿起了撑竿,慢慢地向着湖边撑来.
湖边,无数的垂柳枝条倒垂下来,枝上没有一星半点的绿意,倒是附着一层白雪,偶尔能见几根细细的冰棱,一两棵倒也没有什么看头,但当沿岸这样的垂柳成百上千棵的时候,这便又成为帘地一景了.
提着鱼篓跳下船,曹辉看向岸边一直等候着自己的一名老仆,笑道:”晚上可有新鲜菜了,这梧湖冬日里钓上来的鲤鱼,肉汁鲜美,可是一绝.待会儿回去之后,你可得去盯着,万不可用重口味的东西,以黄酒去腥,稍稍腌制一下,上蒸笼蒸上少许时间,再调配一些佐料汁水,轻轻一淋,便成人间绝味.”
“公子当真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奢拦人物,大事将起,公子倒还有闲心钓鱼论庖厨之道.”老仆笑着接过了鱼篓.
“谋事在人,成事在啊,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能想到的,也都想到了.剩下的事情,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难不成整日里锁着重眉,憔悴难安就是认真办事的模样了吗?”曹辉微笑着.”走吧,回去,看看事情又有了什么进展?”
一主一仆两人一人提着鱼篓,一人扛着钓杆,在薄薄地雪地之上留下了两行淡淡的足印,沿着湖堤慢慢地向前行去.
梧州郡府,年轻的郡守慕容远显得心事重重,哪怕现在正是在陪着自己的岳父吃饭,仍然时不时地有些走神.
慕容远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江南四郡之一梧州的郡守,能如此飞快地窜上,一来得益于他在大明征伐楚国之时亮眼的表现,二来也得益于他雄厚的背景,他的父亲曾经是大明皇帝秦风的亲兵营的统领,现在更是独率五千蛮族骑兵驻扎于横山境内,而他的岳父,则是楚地排名首屈一指的富豪谢氏谢成.
有了这些强大的助力,他升起官来,可谓是一帆风顺,毫无阻力.
啪的一声,年轻的贵妇人谢飞燕用筷子击打在慕容远悬停在一盘清蒸鱼的上方的筷子,有些嗔怪地道:”老爷又走神了.”
慕容远一惊之下,回过神来,看着对面的岳父谢成,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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