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人家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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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院试只有正试和覆试两场，一般三五天之后即可得知成绩和名次。陆学政新官上任，第三天就将考试结果公布了出来。

那天一大早，蔡小满把自个的事情安排好，就与顾怀瑾在他家中等候。

与她的焦躁不同，顾怀瑾非常悠然自得的在那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十分舒服，完全看不出一丝躁意。矮瓜一大早就出去看成绩了，他现在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又对顾怀瑾来往的书生们十分熟悉，认识名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倒是淡定得很。”蔡小满茗了一口茶，看他这个模样，自己也不由安定下来。

原本考完她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可到了今日又开始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儿，这明明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蔡小满归于自己太过热心肠，而且顾怀瑾又是她兄弟，自然会比较关心。虽然他现在不怎么缺钱了，可这成为了他想要发展的事业，她也希望他能够成功。

“急又无用。”顾怀瑾笑道，一副淡然的模样。

沈卓考完第二天，就过来找他，将考题还有自己如何作答一一告知。顾怀瑾觉得其无功无过，虽不惊艳却十分稳妥。虽不知其他人的状况，可还是非常有希望能考中的。

不过科考除了看实力，也靠一些运气。是否能考中，谁也不敢说。

蔡小满见他这般，倒也不急了，安安静静坐下来等待。

可是喝了两壶茶之后，矮瓜还没有回来，让蔡小满不由有些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里距离放榜的地方并不算远，已经过了大半天了，矮瓜还不见踪影，着实有些奇怪。

“矮瓜个子太小了，又不像瘦猴那般会窜。放榜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挤在那里，想要看到得费一些功夫。”

蔡小满微微皱眉：“早知道我过去了，就他那小身板，怕是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其实很快就会有人把长案抄下来贩卖，可矮瓜不想花那冤枉钱，也不想等那么久，早早就跑过查看了，顾怀瑾拦都拦不住。

蔡小满又等了一会，终究忍不住站了起来：“我还是去看看吧，别把他给挤坏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欢快的声音。

“中了，中了！”矮瓜的小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整个人笑得那叫个灿烂，跑得满头大汗的。

顾怀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谁中了？”

“沈、沈大哥中，中了，还有刘、刘大哥……”矮瓜跑得太厉害，气都有点喘不上来，说话断断续续的。

蔡小满连忙递过去一杯茶，矮瓜接过来，连忙喝了下去，深吸一口气这才平缓了不少。

“沈大哥、刘大哥和吴大哥都中了。”矮瓜眉开眼笑的报出来，“而且沈大哥的位置在最前面，是第三名呢。”

顾怀瑾原本淡然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变得眉飞色舞，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容，说了一声：“好！”

这三个人里，沈卓和刘力扬都是最为听顾怀瑾话的人，他出的题他们都非常认真的对待，和其他只是为了和他探讨学问，想要从他这得到他父亲注解不同。

而吴非虽没有像两人一样，连模拟考试等都参与，可每次顾怀瑾所布置的作业，他都会去完成。不像其他人一般，对顾怀瑾出的题并不在意。

只是他也没有像前两人一般，对顾怀瑾那般信服。

“这真是太好了！”蔡小满也高兴极了，觉得顾怀瑾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顾怀瑾这段时间有多用功，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怕他当初考秀才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努力过。他自己天生聪慧，所以当初无所畏惧。可要带着别人飞，反而不能那般畅快了。

与他探讨学问的，多是学问还算可以，却又不是极好，也没有太多资源的那种。这些人数量众多，若无人指点，是否能考上多半是看命了。

这些人大多都考过很多次，一直名落孙山，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一共考上了三个，无疑令人惊喜不已。

“小鱼儿，你的辛苦没有白费。”蔡小满开心的望着顾怀瑾。

顾怀瑾虽然想要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些，可就是压不住嘴角的微笑。

这比他当初中了秀才还要开心得多，这让他看到了无限种可能。而且能帮助像沈卓这种，学问够却差了那么点的人，心里也非常有成就感。

他敢说，沈卓和刘力扬若非有他，这次恐怕还是没法考上的。

“这都多亏了你。”顾怀瑾望向蔡小满，心底百感交集。

当初他刚到这里，对未来非常的迷茫。是眼前人让他在迷雾中找到了目标，让他重新找回了未来努力的方向。家中突变，让他措手不及。从小一直以为要走的道路，发现没法继续。

没有人教他该如何，还有一个被刺激得神智都不若从前清明的母亲，让他所有的骄傲都被踩到了脚下。是蔡小满拉着他，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蔡小满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摆摆手道：“就算没有我，你很快也会想明白的。”

这世道只要有才学，就不会怕没饭吃。不过一时的迷茫，依照他的聪慧，不会停留太长。

“不管如何，都是因为你我才想到可以如此。哪怕后头会想到，也得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回头请我吃大餐！”蔡小满没有一味的谦虚，直接提出了要求，省得在那扯掰半天。

顾怀瑾笑道：“好。”

未过多时，沈卓的小厮到了，一脸激动的报喜。

“我们少爷考中了！还是第三名！”小厮满脸喜气洋洋，走路都带飘的，要比蔡小满一行人激动得多。

他们家少爷考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考中了，全家上下都快乐疯了。老爷子直接命人拿出一箱子的铜钱，给所有下人还有路过之人撒钱贺喜。

而他这个贴身小厮，拿到的钱更多，光这次打赏就已经超过了一年赚的。后头月钱还会增加，他能不乐吗。更重要的是，少爷成了秀才，他们家就和以前不同了。

考上秀才除了光宗耀祖，更是能保佑他们全家。

沈家的生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富足，可也因为如此，就会有多方人士朝他们伸手，敲诈勒索。钱越多，这种麻烦事也就越多。

他们没有背景靠山，而且商人地位本就低，更是无法反抗。可是现在他们家出了个秀才，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不仅一下跻身斯文之家，更是能让同案或是一般的秀才成为一体。若是有事，这些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同样的其他秀才出事，他也会出手。

这是个圈子，不管在里头斗得有多厉害，出去那都是拧成一股绳的。

更别说考上了秀才，还有无限可能。若是以后能考上举人，就能入仕，到时候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而他这个贴身小厮，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了。

小厮越想越美，表情也越发灿烂。他一直跟在自家少爷身边，很清楚自家少爷能考中，有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秀才很大功劳。

原本他心底还嘀咕，这小秀才为何能搞如此多的花样。什么模拟考试等等，实在是闻所未闻。只不过他只是个小厮，不懂读书人的事，也就没说些什么。

如今才知道，这京城来的小秀才果然非同一般，是个有本事的。

“恭喜，沈兄终于得偿所愿了。”顾怀瑾淡淡一笑，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激动。

小厮见他这般，更觉得高深莫测，态度也更加恭敬：“我家少爷命我过来传话，他很快就会过来登门道谢，如今实在是太多人在家中道喜，所以没法赶过来。”

沈卓现在恨不得直接飞到顾家，可惜他考中的消息早就传得满族都是，如今有很多族人都前来道喜。都是那长辈，也就没法脱身。

沈家世代为商，能出一个秀才着实不易，这可谓改变门庭之壮举。

这里的秀才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若非沈卓已经娶妻生子，想要赢取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是不成问题的。

“让他不用急，待到闲时再过来也无妨。”顾怀瑾不在意道。

没一会刘力扬和吴非二人的小厮也纷纷过来报喜，都表示安顿好家中事宜，就会过来。

“倒是知恩图报的。”几个小厮一离开，蔡小满便是开口道。

这般一来，以后顾怀瑾的名声不用对外宣扬，就会有很多人慕名前来了。

顾怀瑾点了点头：“我愿意帮他们，也是看中他们的人品。”

他虽然落魄，却也还保留本心。若是那龌龊之人，他是不愿意去让他们获得成功的。甚至觉得他们读圣贤书，都是一种对学问的侮辱。

原本以为今天几人是没工夫过来，没有想到过了一会竟是齐齐过来拜访。

“贤弟，这次多亏了你啊！”沈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言语里难掩自己的兴奋。

顾怀瑾诧异：“沈兄这个时候不在家中，怎么就过来了。”

“我在家中哪里坐得下，而且家人也都知道若不是你，我定是无法考中，还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沈卓认认真真的拱手作揖，他如今哪里还有之前焦躁模样，整个人眉飞色舞。

“家人对你感激不尽，命我无论如何也要厚礼道谢。若非怕打扰，都想要亲自登门看看你这少年英才。”

只见沈家小厮们抱着一盒盒礼物陆续进屋，虽不知是何物，可依照沈卓的性子，必是价格不菲。

“沈兄未免太客气了，能考中都是勤奋的结果，我哪里担得这般赞誉。”

“贤弟莫要谦虚，我到底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这些年考的我都已经快想要放弃，若不是你的提点，依然原地踏步，难以精进。”沈卓正色道。

“还有之前你命我做的那些题，真是精妙绝伦啊！”说到这个，沈卓就难掩的激动。

顾怀瑾给他做的模拟题，与他最后考试时候题目虽然不同，却同根同源。因为之前做过，又与他一起探讨交流，所以他这次答题的时候，思路更加清晰，更知道如何引论典故。

他当时考完其实就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中了，因为他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稳健，充分的把自己所学发挥出来。不像往常，刚拿到题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找思绪就要找很久，动笔时候犹犹豫豫。

这一次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下笔利落顺畅，少了很多磕绊。整个人不慌不忙的，字迹也比从前漂亮。

只是他不敢说，怕空欢喜一场。

可现在确定考中了，立马能敞开怀述说了。

顾怀瑾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也是他骄傲的地方。他研究陆学政从前的各种资料，还专门花了几两银子去购买他出的教学参考书——几乎每个地方的学政，都会编写、发卖教学参考书用以大发横财。

学政每次进地方督查考试，一任学政做完往往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不仅地方上要赠送几百到上前的银子作为好处，还可以贩卖各种资料。

一本就需好几两银子，一任下来赚得钵满盆满。

他的父亲曾经就做过学政，所以很清楚里面的门道。

不过想要根据一大摞的资料书，就能推测出题方向还是很难的，若是这般容易，也就不会默许这种揽财的方式存在了。

所以顾怀瑾这次没有谦虚，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种夸奖。

“对沈兄有帮助是最好不过了，沈兄的学问可以考中是实至名归。”言下之意，若你没有那个本事，也不会帮这个忙。

沈卓如今还如同踩在云里一般，他现在不仅考中了，名次还这般高，成为了廪生。廪生每年朝廷都会发银钱，虽然没有多少，可这名声却是实实在在的，也能靠此赚钱。

应考的童生都需要找一个廪生作为担保人，也就能从中赚取银钱。若是对方考中了秀才，那包的大红包也就更为丰厚。

沈卓这些年考试，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用以请廪生做他的担保人。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能做别人的担保人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成绩，让大家都非常看好他能够更上一层楼。他原本觉得那个高度是他难以达到的，如今却开始憧憬起来。

“贤弟，你觉得我现在若去乡试，可否能中？”

乡试每三年一次，每次都是秋季的时候，今年正好轮上。科试若是能过，那么就可以去参加乡试。依照他现在的成绩，一般来说岁试都不成问题，可乡试他心底就没有谱了。

他原本觉得能考中秀才就很不易，可现在考了这么好的成绩，让他又有些期待起来。尤其方才重任纷纷跟他道贺，觉得他肯定能再进一层楼，让他更是有些飘飘然。

也正因为如此，他赶紧跑出家门，怕被大家夸赞的话所影响，自以为是，对自己定位不住。

来到这里，也是想要醒醒脑子。

他现在对顾怀瑾更是信服，哪怕对方看起来再稚嫩，也当做师长来尊敬。他是商人之子，从前虽也有老师教导，可那些文人心底还是有些瞧不起他们这身份出身的人。

所以教导虽尽责却不够尽心，不像顾怀瑾这般用心。

顾怀瑾静静的看着他，只吐了一个字：“难。”

闻言，沈卓顿时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此答案并无任何怀疑。

院试很难考过，乡试更甚。秀才到举人是一条漫长的路，多少人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可直至白发苍苍也难以中举，可见其中鸿沟。

“哎，是我贪心了。从前只觉得能考上秀才便好，可考上了又想要更多。”沈卓冷静了下来，理智恢复对自己的认知也就更为准确。

“今年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照此下去，三年后有七成可能。”

沈卓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充满了期盼：“当真？”

“我与沈兄无需客套话敷衍。”

沈卓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作揖，对顾怀瑾深深的鞠了一躬：“还请贤弟赐教。”

顾怀瑾将他虚扶站直：“无需如此，你我兄弟相称，本该如此。”

之前多少人说他未来必是能中举，都没有顾怀瑾这一句话来得踏实，让他充满信心。心中激荡，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读书准备。

“咦，这位是……”沈卓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坐在一旁的蔡小满。

小姑娘瞧着不大，脸圆圆的很是讨喜，正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知道顾怀瑾家中只有他与寡母，在阳城也并无亲戚，这个小姑娘是谁？

“这位是我的朋友。”顾怀瑾介绍道。

蔡小满笑眯眯的打招呼，落落大方，让人瞧着十分讨喜。

沈卓心底疑惑，什么样的朋友，还是个小姑娘竟然可以成为座上宾。未等他多想，刘力扬和吴非也到了，同样非常的感激，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三个新晋秀才一同亲自登门进入顾家道谢，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大家都不由好奇，为何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这些新晋的秀才们不在家里庆贺，怎么都聚集道了顾家。

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顾怀瑾也不想隐瞒，因此大家都知道顾怀瑾不仅学问好，还非常的会教导人。

三人都是落第数次，一直难以精进，这次因为有了顾怀瑾的教导，才能考上秀才。这无疑是非常大的噱头，刚放榜到处都在谈这事，也就惹来很多人的注意。

第二天拜帖就如同雪花一样飞来，都希望能够得到顾怀瑾的指点。期盼着自己也能像那三人一样，得到指点之后，便是开窍了。

沈卓等三人，办庆贺酒席的时候，都把他请了过去，把他当成了座上宾。大家很好奇传言是否是真的，当看到沈卓三人都对顾怀瑾恭恭敬敬的，敬酒之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顿时不再有任何怀疑。

顾怀瑾的名声，真真正正的打了出去。

不仅仅是自己博学多才，还非常的会教导人。

这下顾怀瑾不需要刻意去跟人交流，只需坐于家中等候人拜访即可。

他不吝赐教，又不是那贪婪之人，在读书人中声名远扬。不少童生都打算明年再考的时候，想邀他做担保人，还会给与丰厚的奖励。

顾怀瑾并未全都同意，这担保人也是有风险的，若是担保之人惹了事，很有可能他也会被牵扯到。

因此多方调查之后，觉得上课才会做其担保人，光是这点就赚了不少银钱，还赢得了名声。

像沈卓这般教导的人他并没有收太多，找的都是那些学问都比较扎实，就是少了一些技巧的人。科考除了作弊是没有其他捷径的，唯有踏踏实实的掌握好学问，他的那一套才能管用。

顾怀瑾那边如火如荼，蔡小满这边也开始尝试去把她想要的烤炉造出来。

她原本还以为要折腾很久，浪费很多钱才能完成，毕竟这里的人都不知晓这玩意。她虽然知道大概的原理，可实际操作以及做成合用的模样，还是颇为困难的。

没有想到蔡小虎的外国朋友帮了大忙，西罗国喜好面包，所以他们那边是有她想要的烤箱的。蔡小虎之前把蒸的蛋糕带过去给阿克力，阿克力的父母惊喜不已，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吃到家乡的美食。虽然有些许不同，可依然让他们感动不已。

蔡小满得知这一点，连忙让蔡小虎询问他们是否知道烤箱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阿克力父亲带来的侍从就有知道的，从前在家乡也砌过。于是一切就便得容易了不少，有了了解的人指导，再加上蔡小满的一些想法，以及这里的能工巧匠，很快烤箱就完美的做了出来。

蔡小满摩拳擦掌，这下可以大显身手了！